汪海玉
“清清的汉江东流过,拐弯的地方叫白河……”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多少次徘徊张望,给故园,给河街,给心灵深处最柔软的记忆。
那年,我只有七八岁。隐约记得是和从部队回乡探家的叔一起去的白河县城。那是第一次去白河县城,一切都是新奇,第一次坐上汽车,第一次看到了火车,第一次看到汉江……
老汽车站位于河街路口,两排房屋不高,都是20世纪的建筑物,沿江而建,汽车到达站之后,下车步行几步,完全的进入河街了。
河街围绕汉江南岸而建,全长约有1.15公里,中间有一红星桥将河街拦腰截为南北两段,人们习惯把桥北称之为上河街,桥南为下河街,一直沿河街行走,可到达县城的火车站,走完河街,便至火车站。也是河街终点,更有与对岸遥遥相望的湖北省郧西县的镇子,渡江而过,来河街坐火车,或是做生意,一时间白河河街,是最繁华的码头。
江边渔船三两,行人四五,或是卖菜而归,或是沿河街一直走,为省几块钱赶往火车站,河街没有尽头,但也有尽头,火车站便是在河街的尽头,车站甚小,几乎没有月台,看上去像是悬挂在半山腰上。
曾经无数次站在白河老河街码头上追寻父辈的足迹,看着这么大一条汉江河优雅如跳华尔兹般穿城而过,没有现代交通只有水运的岁月里,这么多老码头一个接一个,河街的街市有多么的繁华。
河街两旁,商贾林立,楼房不高,都是古朴的老式铺面木门,相对而开。两至三层,少有四层。一般上层住人,下层用于做生意。卖农副产品的,卖五金的,卖食品的……应有尽有,一片热闹非凡。毫无疑问,这是白河县城最繁华的地段。
叔与我下车一直在河街行走,约莫中午时分,有些饿,我们便在街道外侧临近汉江的一家小餐馆坐下来,餐馆的老板忙得不亦乐乎,草草招呼了我们一下,便得去招呼另一位顾客。吃得很简单,一人一份凉皮,面朝汉江,吃着凉皮,望要江上的帆船过往,乐趣,妙趣。后来走南闯北,凉皮很多,便再也没有吃到过雷同过的凉皮。
走在河街的街道,三合土碎石铺成的道路,路段高低不平,上下悬殊,汽车不多,偶尔也有几辆通过,多数是菜农买菜的架子车占据了道路。新中国成立之前,多是青石板铺的路面,古色古香,下雨的时候,青苔覆盖,仿佛行走在江南的深深雨巷。街道两旁,不时有些武昌会馆、江西会馆等曾经遗迹斑斑点点,在岁月的侵蚀里洗礼,足以见证曾经的河街是多么的辉煌。只要在河街居住时间久的老人,习惯于叫河街为“小汉口”。清末民初之际,下河街主要是黄州、武昌商人所居住,上河街居住较多的是陕西、江西的商人。两地客商,把山货土特产在河街码头装船可运至老河口、汉口、甚至京广一带,也有就地相互交易的。在河街起岸疏散,交通贸易,甚是繁荣。故而白河县也有“小汉口”之美誉。
时过境迁,河街更像一位饱经风霜荆钗布裙、静默的老妪。水泥路的街面,干净而寂静。一排排商铺,低矮陈旧灰黄,有些墙面斑驳脱落。那阖上的一扇扇或红或黑的板门,有的年久失色得走形走样,都似一张张布满褶皱苍老、憔悴的脸。
现在河街原本的繁华不再有,曾经热闹非凡的河街,已经是一片荒凉,高楼代替了原来的河街景象。老河街在白河历史中成为一段记忆,在百姓口中成为一首民谣,在诗人的诗歌里成为一曲离歌,在山水画家的画中成为一幅经典,在游子的心中成为挥之不去的浓浓乡愁。靠近汉江的那排商铺房屋,完全的没有了踪影,靠桥儿沟还有零零星星居户,年轻的已经搬走,剩下些年龄较大的老人,有的开着商店,少有顾客光临,权当作消遣,也当对河街曾经繁华最好的纪念。
再次行走河街,岁月的变迁,竟对它有些莫名地心疼。热闹繁华过后必是冷清素静,这样的轮回,河街,在漫长的岁月里要有一颗怎样沉稳的心,使曾经的繁华落尽,久久地伫立,泪腺潸然。
河街,已经无法记得它繁华样子,只会在梦中依稀浮现。流逝的岁月如歌,河街依然在一代白河人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