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朝林
天书峡的夏夜,凉爽又幽静,直让人来了就不想离开。这是第二次夜宿天书峡。蹦完篝火晚会,唱完几首歌曲,小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刚刚的一弯上弦月还挂在高山的松枝上,此刻早已不见月亮的影子。还在燃烧的篝火推不开雨幕,斜斜而下的雨丝,把火苗掀的摇来晃去。
入室,推窗,睡下,开夜灯。窗外是山林,此刻啥也看不清,只能听到“刷刷刷”的声音,从森林深处传来,带着阵阵清凉和白雾,穿过窗户,在客房内盘旋。盖上被子,依然觉得冷,那一股股的凉风轻吻脸颊,感觉周身都是凉爽的,流火的夏日里,这里才是避暑的天堂。
不知不觉双眼惺忪,在这夏天还盖着被子的天书峡夏夜里,我沉沉地睡着了。有鸟声清脆,我骤然醒来,雨已经停歇了,淡淡的月光洒下来,将树枝的影子倒映在地面。我不忍打扰同伴,披衣下床,轻推房门,伫立走廊。只见天湛蓝、月偏西、银辉散,棉花似的云朵围在月亮周围反复飘移,将明亮的弯月擦拭得更加闪耀。四周的山被月光剪裁成锯齿状,只把一块蓝天流放在头顶。想拜访天池,刚走几步一股凉风就冲过来,险些把我吹倒。这次出行虽然带了厚衣厚裤,但即使都穿上了还是感觉很冷,只好打道回府,继续睡在被窝里。
第一次夜宿天书峡,是文学好友邀约而来,利用盛夏时间,找一块清凉之地畅谈文学。他说平利天书峡是必选之地,白天畅游天书峡,自然美景让我们感到震撼,天书峡的夏夜更是美得让人过目难忘。
进得客房,发现只有暖气片没有空调,我走过天南海北,没见过没有空调的客房,于是电话给客房部询问此事。服务员耐心解释,暖气片是给冬天准备的,夏天用不上空调,晚上请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入梦,感觉自己是走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里,一阵一阵的寒风袭来,身体便开始颤抖,突然又跌进冰窟窿里,好长时间才“嘭”一声落地。醒来以后才发现,被子都被我踢到地上了,我蜷成一个疙瘩,赶快拾起被子盖上,过了好一会儿身上才暖和起来。就在这时候,透过窗户看见一轮满月爬上山顶,长方形光柱斜斜地从窗外射来,打在地面上,像是一块薄薄的玉镶嵌在黑夜里,散射出洁白的光芒。此时,妻子也醒来了,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亮光。我便提议道,咱们去看看天池怎样?
出门月辉就扑过来,把两人包裹在中央,月亮悬在高空,没有云彩,背景只有蓝天,也看不见星星。天咋就这么蓝?宛如一块蓝宝石,散射着蓝幽幽的光,镶在蓝宝石中间的月亮就显得更亮了。
沿石阶下,月光把影子拉得时长时短、时圆时扁。眼前的天池是个扁圆形,也泛着蓝光,亮晶晶的月亮就在天池中央,这是化龙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天书、看着云彩、看大地随着季节不断变化。
阵阵凉风袭来,妻子的长裙在风中飘飞,好似一个从古代款款走来的丽人,我拥着她缓缓而行。我们谁也不说话,踏着月色来到天池边。原以为就我们两人,殊不知天池周围都是人,大家都沉默着,或在湖边轻轻漫步,或立在水边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或拿出相机,把天上的月亮、水里的月亮一起装入镜头。我和妻子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如水的月光把凉亭和我们的影子投进湖中,妻子的红裙倒映成开在湖中的一朵红莲。不远处的湖边,泊着一条木船,在湖面轻轻摇曳着。奇怪,坐在凉亭里看天,天也成了一个扁圆形,与天池的扁圆上下呼应,绝妙无比,右边是黑黢黢的森林,这不就是天池的眉毛吗?山里汉子浓浓的眉毛,彰显着独特的魅力。
夜深人静,森林里的小溪格外悦耳,最终汇入天池。林子里的鸟儿也被这美景吸引,清脆的歌声响起来,献给蓝天、月亮、天池、森林,献给围湖赏月的游客。黑洞洞的森林里,总有发光的虫儿们,忽一下东、忽一下西,或者栖息在一丛灌木上,让这片小小天地也变成闪亮的星空。
突然一阵嘎嘎的鸟鸣划破夜空,大家抬头望天,几只夜行的大雁掠过头顶,煽动的翅膀将一块淡淡的彩云推开,遮住了羞涩的月亮。
清风一股接着一股吹来,吹皱了天池水,小船顿时摇摇晃晃,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与被风吹皱的波纹叠加在一起,摇荡出满湖的波光粼粼。“天池笑了,笑得真开心呀。”说话声来自一位关中的汉子,他一边喊着,一边在湖边手舞足蹈。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一位绿裙少女唱起了《敖包相会》,大家手拉手,围在湖边,跟着唱跳,光影被打散,水中的月亮也跟着一起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