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波儿
春天,父亲家的迎春花开满了白色之花。迎春花本是嫩黄的,可眼前洁白的迎春花令人讶异,是缺乏营养缺失色泽,还是为了缅怀主人而化作深深的思念,盛开的洁白花朵在枝条上迎风飞舞?
父亲出生在四川云阳一个叫桑坪镇的地方。1941年他随父母迁居到镇坪县,1955年5月参加工作,从事过基层供销、基层民政工作,于1979调入县民政局工作至1992年退休。退休后他仍接受组织重托,发挥余热,带领大家开办福利厂解决残疾人、退役军人就业,为民政事业付出了毕生的精力,作出一位老民政的应有贡献。他锁着的陈旧木箱里,多半都是参加工作以来斩获省、市、县的各项荣誉证书,一如他低调的人生,默默无闻,只求奉献干事。
从我小时候的记忆,感觉父亲个子不算高大,但在我眼里总是一副严父的形象,高大得有点儿高高在上,不易接近的模样。他有一双比一般双眼皮儿还多了层次的大眼睛,微微外凸,炯炯有神,看人时有一种穿透力,鼻子高且尖,古铜色脸膛,从小就有点儿怕他。不光我怕他,周围街坊邻居的孩子们都怕他,有谁家孩子干坏事,他会凛然一声吼,吓得大伙四散逃开,也因此带给了我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没有谁敢欺负我,受了任何委屈只要望见父亲,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什么困难险阻都不怕了。
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全家九口人,父亲一人挣钱,生活的压力与忧患,让奔波劳碌的父亲除了满脸的疲惫外,几乎没有挤出过一丝丝笑容。记得一次,姐姐因为贪玩想辍学,没想到父亲抽了根竹条子,将姐姐狠狠地抽打一顿,直到姐姐求饶说再也不说不上学了,父亲才停手,说不上学以后你能干什么?女孩子不好好上学不会有出息。我躲在妈妈身后急红了眼,看着姐姐腿上布满的红印痕,心里埋怨父亲太狠心。那时候根本不知道父亲的家庭压力有多大?根本不了解父亲的望子成龙之心情多么急切!父亲对子女很少沟通的,更多的是一种威严和严于律己,令我们对他望而生畏,不敢多言。
说起父亲的人生智慧,还得从他娶母亲说起。母亲自小出自书香世家,母亲当嫁之时正处于斗地主年代,她是地主家的子女,很多人避之不及。父亲初小毕业,对文化的向往,看中母亲高中毕业,知书达理,书香家庭,不管不顾地追求母亲,请人说媒。当时除了家庭出身,父亲是高攀母亲。可父亲有不服输的劲头,用他的真诚与坦荡获得外婆的许可,终于娶到母亲。接下来的日子陪着母亲挨批斗、挂牌子游街,不离不弃度过了那些灰暗的日子,也因他的维护与担当才真正赢得了母亲相濡以沫的坚守。有人不解为什么娶亲落魄地主家女儿?他回答道:“家庭出身不能选择,是历史造成的,关键要有教养,有文化,懂道理,知识就是力量!家有识文断字的媳妇才能家宅安宁,才能相夫教子,才能妻贤夫祸少。”之后60多年的夫妻相亲相爱中,父亲担任男人在家庭中的顶梁柱,凡大事均不需母亲过多操心。家庭顺风顺水顺路,子孙永续繁荣昌盛。
父亲是千万普通父亲中的一个,然而他活得率性、通透、正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从没见他颓废,从不退缩,总是袖子一挽、充满乐观地说:“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父亲一生工作生活几个大的转折,不管是工作的调动,定居点的选择,还是从民政局退休后返聘办起了残疾人福利厂,都因为他有一种特有的智慧与胸怀,那就是从不认命、不安于现状,善于吃亏善于厚德载物,永远在奋斗的路上,日子才会过得红红火火。
退休后,他返聘办起了残疾人福利厂。当时厂里一穷二白,单位交给他山坎子边几间土墙房,两个残疾退伍军人和一位聋哑人。他是一个极度敬业负责的人,凡事不做便罢要做就做到最好。凭着一股子干劲,开山挖土,四处寻求帮助。通过市场调查座谈和挖掘潜能,当时镇坪城乡用煤普遍,特别是一到冬季大家对蜂窝煤的需求量颇大,蜂窝煤的制作是个技巧活,泥巴和煤炭的比例如何搭配,他最终找到最优搭配,保证了城乡供煤质量。从开始求着给别人试烧,到后来市民百姓供不应求,一度有蜂窝煤厂的蜂窝煤出现“一煤难求”的火热局面。就这样父亲带领着大家从肩挑手扛手工操作,凭借几年时间办成一套机械化流水线的蜂窝煤厂,解决了残疾人就业,为残疾群众谋福利。
一直以来,父亲在我的心中都是慈父一样的存在,对他充满敬畏感。家中儿女多负担重,除了工作,他还利用假日给别人刻章、写作、做点小买卖赚些钱供我们上学,真正和父亲待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他的言传身教,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对我们起着巨大的潜移默化教育。父亲心胸宽广、性格随和,对我们无形之中的言传身教,我们渐渐体会到了父亲生活的不易、平凡的伟大。细想起来,我们兄弟姐妹身上所拥有的潜质,都能找到当年父亲的“影子”。我想,这就是父亲的遗传和严教所致,这也是父亲留给我们最大的无形资产!
父亲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奉献的一生,是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奋斗的一生,是值得我们学习一生的楷模!他犹如一棵参天大树,庇护着儿孙们健康成长;他宛如汩汩流淌的南江河,永远滋润着后辈人的纯洁心灵;他俨然巍巍的大巴山,用深邃的父爱双肩扛着我们,永远在人生的路上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