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春
她说,她姓高,名英,蒲公英的英。我笑,也是英雄的英,雄鹰的音。她再次声明,此高英非彼高英。我说,知道,平利有两个高英,一个做茶叶,一个做魔芋,一个比一个能干,都是展志高飞的巾帼英雄。她笑了,笑得很客气,谦虚而又坚定地说,我要向她多学习!
她问,从哪儿讲起?我说,从记忆最深的。
记忆最深?记忆最深的,就是……我第一次戴红领巾!
真没想到她说这个,而且说这话时,眼睛闭着陶醉般做了个夸张的喷涌而出手势。瞬间,她眼睛湿润了,声音哽咽了。我心想,不至于吧?她全然没注意我的诧异,继续沉浸在激动回忆中。
“你知道吗?我三十多岁了才第一次戴红领巾!那次是长安商会组织会员和镇小学共庆儿童节,宣读完我们捐赠物品清单后,学生代表双手托着鲜艳的红领巾,伴着鼓乐队节奏,迈着整齐的步伐,齐刷刷地走到我们前排。当孩子们转身面向我们时,我赶紧站起,面前的小女孩化了妆,红脸蛋,粉扑扑的,小嘴唇,红彤彤的,额头还点了个圆圆的红点点,超级可爱。她胸前的红领巾格外耀眼,小女孩向我敬礼,我想还礼,可只知握手,真不知怎样敬少先队礼。我连忙弯下腰,等小女孩给我系红领巾,开始是配合,是等待,当孩子给我系结时,我已经是恭敬、是享受了,我起身抬头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我突然觉得面前的小女孩就是我,她多幸福呀,可我……”这次,她哭出了声,不是哽咽。我知道,今昔对比,她想到了自己酸楚委屈的童年。
“其实那次我只捐了两千块,唉!心有余而力不足。类似这种捐赠活动,我参加的多,最多的一次捐了五万。关键这次戴的是红领巾,除了学生鼓乐队,现场还传来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少先队队歌,我一下子热血沸腾,感到责任重大。我卖过彩票,开过打印部,办过火锅店,经营过热水器,也曾南下闯荡过,最大手笔是与人合伙承办全国性的民间体育赛事,当然这也是我最五味杂陈的一次磨砺,由于经验不足,一年下来,全国各地跑了个遍,赛事倒是完成了,但风餐露宿,血本无归!”
二十余年的风风雨雨,她最终选择了她熟悉的魔芋。她的魔芋基地,在长安镇一个偏僻的山沟里,我们弃车走了很远,爬了几面坡才到。因为时令还早,在绿油油的玉米地里,只看到了破土而出的芋苗。有的像竹笋一样冒出一点芽尖,有的壮实。
她的公司叫平利县女娲硒源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厂房坐落于长安镇梁家桥村四组村民安置房后一块空地上,一侧是水田、茶山,闹中有静,弥散着泥土的芬芳和茶香,厂房一层是库房,小院石山景观瀑布前是一个带笑脸的魔芋模型,憨厚敦实;二层有两个直播间,她线上线下都销售,洽谈区和产品展示在一个较大的房间,我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她的展览馆了,这儿是魔芋百科大全,图文并茂。
我们是鱼贯而入,出门时才看到立于门口的魔芋花。它是真花复原,和我们一般高,不能说亭亭玉立,只能讲傲然挺立,花儿紫得耀眼。花的颈干系红绸,因为没有风的吹拂,静静垂立。
魔芋花被誉为“生命之花”,魔芋全身都是宝,魔芋花以其清雅的花姿和独特的药用价值也备受关注。她自始至终跟着我们,不失时机地恰当解说。
谈起魔芋,她如数家珍。我说,你知道的真多。她说,哪儿哟,都是在网上查的,外出考察学的。我把我第一次戴的红领巾,开始是珍藏起来的,后来觉得可惜,思前想后,把它取出来小心地系到了魔芋花上,哦,那不是红绸,是红领巾!
在依依惜别中,我们上了车,透过玻璃望着她渐远的身影,我突然觉得,立在庭院向我们挥手道别的她,好似系红领巾的魔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