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自兴
周六,照例去楼下面皮店吃七元套餐:一个小份热面皮,一碗菜豆腐。不经意,店子角落一袋子豆渣引起了我的注意。白乎乎、鲜嫩嫩,一股豆香从袋子里飘出来,弥漫在房子里。问老板:这些做菜豆腐留下的豆渣准备干啥?老板说都被老孙拿去喂羊子了。
感叹老孙家的羊子有如此口福。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春节拜年有“拜年拜到初七八,炸口儿的馍馍臭豆渣”之说。强调了亲戚间拜年要趁早,否则,招待你的馍馍已风干,打豆腐留下的豆渣,已经有了异味。豆渣,不是今天用来喂牲口,而是食用的上品食材。
想起吃豆渣的那些时光。腊月里,母亲把打豆腐剩下的豆渣,风吹日晒晾干后,收拾在柜子里备用。豆渣的吃法多样,可以炒熟,作为玉米粥的下饭菜。也可以做成豆渣米饭,让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有好几次,我看见小妹子碗里的豆渣米饭还没吃完,又溜进厨房往碗里按了几铲子。那种朴素的美味,想起来就让人流口水。
我向老板要了一小碗豆渣,准备中午做一顿豆渣米饭。问妻儿要不要搭伙,娘儿俩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儿。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们不识其中味呀。
我按照母亲当年做豆渣米饭的程序来操作:炒酸菜放了两大勺子菜籽油,担心味道不地道,又加了一勺猪油混杂在一起,再加入葱姜蒜、五香粉、花椒面儿,将豆渣用文火炒至金黄,煮米是做到了水宽汤清恰到好处。
把豆渣和沥干水分的米饭充分拌匀,将炒好的酸菜放在锅底,豆渣米饭倒在酸菜上面,盖上锅盖蒸,待豆香、酸菜香在厨房萦绕开来,便大功告成了。蒸饭之余,我还捣碎了几瓣大蒜,和了一碗油泼辣子,我美美咥了一大碗油泼辣子拌豆渣饭。
手捧饭碗,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缺吃少喝的童年。那时,家里人多地少收成不好,粮食相对短缺。母亲想尽了办法精打细算过日子,让我们每顿吃饱吃好。能干的母亲把黄豆渣晾干筛细做豆渣米饭,把槐树花摘回家做成槐花饼,把鲜嫩的蒿子和进面里,做成蒿子面片,把挖破后不易窖藏的红苕晒成红苕片,煮成红苕稀饭,用南瓜做成耐饥饿的“懒饭”,将不易保存的嫩玉米磨成浆粑,给我们烙香喷喷的浆粑馍……就这样“粗细”搭配,“主辅”搭配,我们每顿饭吃得津津有味、酣畅淋漓。
印象当中,家里没借过粮,没吃过救济粮,在当时来讲,已经很不错了,如今再吃一次当年的“妈妈饭”,也是一次自我提醒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