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忠旭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一直在养猪。那时,田地里到处是野草,一放学,我和门上的小伙伴相约去打猪草,只为把猪养得膘肥体壮,过年时顿顿有肉吃。
二十年前的猪圈比较简易,用石头板围成,家家户户养猪属于粗放式养法,夏天雨水多,猪圈又臭又脏,白猪身上裹满泥浆后秒变“黑猪”,父亲提几桶水,往猪身上一泼,冲洗干净。冬天气温低,父亲要去林子里捡几背笼干树叶,铺在猪的“寝室”里,让猪安然过冬。
那个年代,养猪虽然不怎么赚钱,父亲却说:“等过年卖了猪,手里还能有一点整钱,可以给你姐弟俩买身衣服穿。”
现在的猪圈,四周用空心砖砌成,地面和圈顶用水泥打平,猪圈内放一个食槽,一个水槽。我时常站在圈外自言自语:“你们都住进‘楼房’了,厉害啊!”也不知道它们听懂了没。
显然,住进“楼房”里的猪比较爱干净,在父亲的多次引导下,我家的猪在固定地方拉屎,固定地方睡觉,固定地方撒欢。但也越来越“矫情”了,刚买回来的小猪仔,容易生病,父亲就摸索着,自己给猪打针,给猪圈消毒。没有学过兽医的父亲,给猪打针却很娴熟。
父亲在家时,我家的猪是很“幸福”的,每天喂三次食,圈内卫生很干净,槽水清澈见底。尤其是每年夏天,父亲都会在猪圈顶上搭一层黑色漏网篷布,防止太阳直射,中午还要给猪冲澡降温,冲完澡的猪习惯摇头晃脑,耳朵也不停地甩动。
买回来的猪仔养上一两个月后,对父亲产生了“依赖”,即使在憨憨大睡,听到父亲的脚步声,一头就爬起来了,小跑至食槽处,两前腿搭在砖台上望着父亲,哼唧哼唧,像是在说“赶紧给我喂食”。
有时父亲要外出干活,早出晚归,天还没亮就给猪喂食,晚上回来得迟,猪吃得也就晚。偶尔和父亲聊天调侃,“咱屋里的猪也太造孽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怕都长不大呀。”
有一年,刚买的两个小猪仔,喂了没几天,一只翻出圈外跑了。父亲沿着公路寻找到天黑也没其踪影,心想着过几天猪自己就会回来的,等了十天半个月也毫无动静。我给父亲说,找不到算了,养一个也行。可他不甘心,又去买了一个,说养两个猪,相互能有个伴。
这几年,我一直劝父亲不要养猪了,年年说,年年却一直在养。为此,我给他算了一笔账,养两个猪需要买猪仔、饲料、玉米,明面上的成本是可以算出来的,但是还要每天投食,精心照顾,五六个月后才出栏,这些都是无形的成本,总体来说不划算的,还不如过年买一头猪吃肉。他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养个猪混时间、混心慌,而且自己家的猪喂的都是五谷杂粮,肉质鲜美、口感也好。我让母亲劝父亲不要再养猪了,她也劝不住,“你爸养猪养出感情了,圈里没猪的话,他心里也会空落落的,就让他养去吧。”
如今,父亲老了,地越种越少,却仍在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