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老吾
在人生的浩瀚长河中,岁月如大浪淘沙,冲刷着一批又一批人,最终沉淀下来的,皆是那些熠熠生辉的金子。朋友,亦是如此。有的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有的情谊,处着处着就淡了。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如同璀璨的星辰,永远镌刻在记忆的天空,尤其是那些儿时的玩伴,那些穿着开裆裤一起摸爬滚打的死党,还有同学、战友(虽然我未曾有过军旅生涯,无缘战友之情,但这份情谊我亦能深刻体会)。对我而言,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便是的小伙伴们。
童年,是一段纯真无邪的时光,小伙伴之间的友谊,深厚而纯粹,没有金钱的铜臭,没有利益的纠葛,只有那份质朴而真诚的友情,如同夏日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让人怀念。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因工作繁忙、生活所需等种种原因,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甚至失去了联系。但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我总会想起那段快乐的童年时光,想起那些曾经的小伙伴们。他们有的仍在身边,有的已远走天涯,有的或许已不在人世,但那份纯真的友谊,那些童年的趣事,却如同陈年的美酒,愈久弥香,珍藏于心间。
记得有一次,我与来自农村的朋友高任饮酒聊天,话题不经意间转到了儿时。他深情地回忆起自己放牛放羊的日子,他说:那时候,我每天傍晚赶着牛羊回家,指挥牛羊群的鞭子一挥,叭的一声响,牛羊都听我的指挥。当时我就感觉自己像是指挥着千军万马,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当个将军。后来到了当兵的年龄时,几次报名因体检视力近视未园当兵的将军梦,最后却成了村干部,回想往昔,我们都忍不住笑了,那份童真与梦想,如今想来,仍让人忍俊不禁。还有在他童年时期的一次课堂上,老师让每位同学分享自己的理想。同学们纷纷发言,有的梦想成为翱翔天际的飞行员,有的渴望成为挥洒创意的画家,还有的立志成为探索未知的科学家,甚至有人梦想抓住每一个机遇。轮到他时,他却简简单单地说,长大了只希望能每天有肉吃。老师得知这一“理想”后,便将此事告知了他的家长。他的母亲听后,觉得十分羞愧,认为儿子没有远大的志向,于是动手教训了他一顿。如今,当他回想起这件事时,却有了不同的感悟。
他认为,自己儿时的那个看似简单的理想,其实才是最贴近生活的真实愿望。而那些同学当年所憧憬的宏伟蓝图,至今却大多未能实现。反观自己,至少现在每天都能吃到肉,算是实现了儿时的“理想”。
他的故事,也让我想起了我的小伙伴们——牛奶、老卫、老燕和安子。牛奶曾怀揣着当作家的梦想,却因写小说揭露单位领导的不公而被打压,从此搁笔;老燕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后来却因早恋爱情受挫而精神失常。而我与安子的情谊,却是深厚无比。他比我大几岁,我们之间的友谊,或许只有我们自己能够深刻体会。少年时,我经常会跑到安子家,和他一起偷喝他妈妈做的甜酒米酿制的甜酒,我们会在大盆子里挖个洞,偷偷舀出一些酒酿,兑上白开水,再放上几颗糖精,搅拌均匀后,两个人轮着喝,解了馋又解了饿。捉泥鳅、钓黄鳝、抓鱼、掏鸟巢、捸蜻蜓……这些都是安子带着我玩的。他心灵手巧,会做弹弓叉、小火手枪、木枪、小炸弹、铁环等各种小玩具,他成了我少年生活的导师,而我,则成了他最忠实的跟屁虫,形影不离。
记得上中学时,生活也逐渐好转。中午不回家的时候,我便经常去安子家蹭饭。那时候,我们吃得最多的就是红薯煮玉米珍。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安子也开了一家理发店。我经常从他那儿经过等车,等不上车的时候,便会在他的沙发上凑合一晚。改革开放后,流行起了干洗头,安子便在理发店里又开了干洗房。装修钱不够,我便找信用社主任给他担保贷款。生意逐渐好转后,他又开了一家歌厅,生意兴隆。后来,他在城里买了房子,娶了媳妇。结婚那天,我去给他作揖接亲,场面隆重而热闹。我一进城,首先便是在他那儿剪个发型,然后骑着他的赛车去兜风。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歌厅的衰落和理发业的竞争加剧,安子的生意也日渐萧条。我们开了一次同学会,给他凑了些钱,让他重操旧业,开大一些的理发厅请理发师,但他却不愿意。大家又建议他回老家开养猪场,结果他却选择了养羊,天不随愿,结果养的羊得了病死了一大半,再次创业也以失败告终。我又给他介绍了很多打工的地方,但他却因为放不下老板的面子而不愿去。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也为了那份莫名的自尊心,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去给别人打工。再后来,我便失去了他的消息。每当想起他,想起我们儿时、少年、青年、中年的那段时光,我的心中便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感伤。人生如戏,聚散无常,正如古人所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或许这也就是人生的轮回吧。小时候,他保护我、帮助我,长大后我帮助他;如今,我却无法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但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那份纯真的友谊,将永远镌刻在我的心间,成为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后半生我一定会找到安子,像儿时那样相互帮助相互勉励,重回到故乡,借助家乡“桃花源”的发展优势,从头再来,去共创人生再次的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