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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善举抵足而眠
2025-02-28  来源:本站原创

□ 夏崇庆YuK安康新闻网

20世纪90年代中期,妻与我在老家区公所下属的两个单位工作。两个单位隔着浅浅的一条溪流,相望着。每天早晚,我都要踩着小溪里,像省略号似的石块,小心翼翼地抱着儿子,妻子牵着我的衣角,趔趔趄趄地送妻子到单位上班,或者接到我的单位休息,不以为苦。YuK安康新闻网

可妻子单位的领导,找我的领导和我多次游说,说我们这样下去,很不安全。特别是汛期,行风走雨,溪流暴涨的。他们愿意为我们腾出一间卧室和小厨房,叫我们在那里吃住。我很是感激涕零,加之儿子闹夜,常常吵得几个同事休息不好。而我的领导很是不舍,最后悠悠地说了一句“你们住过去以后,他们就不用请门房了。县上区上汛期查岗,他们也不担心了”。YuK安康新闻网

哦,真的是这样。那个单位三个编制,站长、副站长和我的爱人。站长五十多岁,以前是一个小乡书记,估计家里负担重,常常借县上区上开会名义,回家帮妻干农活。有年他们乡上下冰雹,庄稼畜生房屋道路损失惨重,雨毁还伤亡了人。县上领导都去查灾慰问了,而他还在老家背麦梱子。于是,被免职,安排到这个小站任职。副站长是一个小乡副乡长,看面相五十多了,因身体原因,也调回来安排个闲职。他的身体真的特差,灰白交织的乱发下,覆盖着一张瘦俏蜡黄的脸。每次下村回来,总要拄一支树棍或竹根,走几步,就用竹根抵着肚子,歇一会,痛苦地呻吟着,豆大的汗珠子啪啪往地上掉。妻子赶紧给递一塑料杯温水,他轻轻地抿几口,缓过神来,朝我们感激地点头致谢。YuK安康新闻网

他们俩往往是早上来,在单位紧张的办完公,就急匆匆下村。下午五点多,锁门,对妻子客套地说声“你辛苦”,就骑上自行车,噌噌地走了。夜里,一有电话,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听电话,做记录。若有紧急事,便给站长发传呼,两个小时后,站长黑水汗流赶回来。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你姨的老毛病又犯了!”YuK安康新闻网

一个滂沱雨夜,我们正熟睡,屋外有了响动,似乎有人跌倒和呻吟声。我急忙开门,用手电一照。副站长捂着肚子,在一楼的楼梯间,蜷缩着。他断断续续地说:“不得活,去医院。”妻子赶紧给站长发传呼:“有急事,请速回!”副站长说:“没用的,站长家离村上电话室,四五里,何况又是深夜,这么大的雨!”我那时年轻,就半蹲着身子,想背着他去医院看医生。可他手足无力,身子面条似的,怎么爬都爬不上我的背。正着急间,妻子返回屋里,取了一把伞,轻轻地锁了门,帮我把他扶上自行车。他就这么趴在后架上,身子前倾,头抵在车屁股座上。我扶着车把,踉踉跄跄地朝医院推。妻子跟在后面,一边扶着病人,一边为他撑着伞。YuK安康新闻网

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到达医院。值班女医生一接手,妻子就立即骑着车子,飞奔进哗哗哗雨中。是的,我也在操心着儿子。他感冒了,发着烧。他醒来后,用手摸摸身边,不见了爸妈,是怎样的害怕和畏惧,不知要哭得多厉害呢!医生耷拉着眼皮说:“绞肠痧,一时三刻要人命的!”就叫他服了几粒药片,为他打了一小瓶据说很贵的药水。然后,用嘴努了努病房里,那只唯一的黑黢黢的病床。并向我说了一句很瘆人的话:“睡醒点,有危险,随时叫我!”我就怯怯地握着他的手,和他并排和衣躺下。过一会,用手背凑在他的鼻孔前,有细若游丝的温热,才敢轻微地眯瞪一小会。可不知为啥,他呼出的气,真是气味难闻,交织着烟味酒味油腻腻的肉味,差点熏得我呕吐起来。终于忍不住,我就睡在他的脚头,把他的脚抱在我的怀里。隔一会,装着不经意地掐一下他的脚后跟。有两次,他竟毫无知觉,把我吓得爬起来,使劲地摇他,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沉沉睡去,我才战战兢兢地躺下。YuK安康新闻网

终于挨到天亮,医生为他做了体检,挂了吊瓶。妻子为他提了一碗葱花麦面疙瘩汤。过了不久,站长来了,不失威严与长者风范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都是好同志。”他的家人也来了,一个朴实本分的大嫂,握着妻子的手,只顾说一句话“好人有好报,大妹子!”我才放心地离开,急急赶到单位上班。后来,区上宣传干部写了篇表扬我们夫妇俩的新闻表扬稿,望着站长那感激与愧疚的复杂眼神,我婉言谢绝。是的,我们被表扬了,而站长估计又要受到汛期脱岗的批评或问责。YuK安康新闻网

过了多年,有一次在县城,我们与副站长偶然相遇。他对着一个孩子说:“当年,得亏你夏叔夏姨!两个好人,把我的命救了!”一问,副站长其实年龄也不大,只不过,长年病恹恹的,显老一些。又是多年了,我也五十几岁了,不知他现在身体还好不。还有那位老站长,若健在,老人家也该有七八十岁了吧。 YuK安康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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