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华
岁月演变与生命万象之重,任何文字和语言都难以穷尽。斑斓、冷暖与善变的大千世界,以文学的方式呈现,这是所有作家终极追求。
我天生是个卑微而勤奋之人,以至于几十年来,几乎不写文章评价他人作品,很少在任何媒体发表关于创作谈,一言蔽之,理论修养尚不足。
突然需要写一篇关于个人创作的随想,既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梳理、回望自己几十年业余文学创作生涯,确实乏善可陈。
年轻时因为一个作家梦,写得执着又疯狂,体能已被提前透支。年过花甲后,生活日趋平淡、无趣。却经常在想,当一个人喜欢一件事钻进了牛角尖,甚至浸淫到骨子里酷爱,大概也无可救药。我必将与这些分行的文字纠缠一生,这就是我的宿命,更是无悔的人生抉择。
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至今,已在文学这条孤寂而贫乏的小道上奔波40余载,至今未入大道,亦未显微弱之气象。愚者终不能悟,让人贻笑大方。
年少时的张狂和不羁,随着时光更迭、风走云飞,慢慢黯淡下来。
随着人生阅历递增和生命体验日渐丰沛,阅读、写作和生活都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年轻时我喜欢泰戈尔、普希金、拜伦、让·尼古拉·阿尔图尔·兰波、艾略特、雪莱等诗人,更偏爱徐志摩、闻一多、郭小川、贺敬之、顾城、舒婷、北岛、海子等国内诗人的作品。尤其喜欢他们作品中天马行空的浪漫和刻骨铭心的爱恨,经常深陷于他们卓然不群的优美意境和诗句中不能自已。闲暇时,也痴爱铁凝、张贤亮、何立伟、迟子建、阿城、贾平凹等作家的小说,小说家们对社会、人性的深刻洞察力让我惊讶、叹息且自卑。事实上,他们小说里的好多句子就是优美的诗句。中年后,我更喜欢读《道德经》《山海经》《中国通史》《史记》《四书》等和鲁迅、郭沫若、徐志摩的《呐喊》《屈原》《今生今世》等一些读本,这些有效和海量的阅读,显然给我打开了另一扇通往知识海洋的窗户。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多少年来,在创作上,我始终保持着一种节奏紧迫与心理平和叠加的状态。向缪斯女神靠近,在生活中发现灵感的源泉与心灵的召唤。
我创作之路,大抵经历了三个阶段。即练习阶段、提升阶段和自由阶段。从1982年到2000年,是我的创作练习阶段,那时年轻,身体好,热情高,创作有很大的模仿性和盲目性。经常是白天工作,夜晚读书、创作,甚至通宵达旦。这一阶段总结起来,就是广种薄收,加之那时电脑尚未普及,稿件手写手抄,异常艰难,相信同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1985年,我的诗歌终于登上了安徽省文联的《诗歌报》和甘肃省文联的《飞天》,用文友的话就是: 东进中原,西出阳关,放飞诗歌的卫星。
2000年后至2012年,是我的创作提升阶段。这一阶段因电脑普及而“触网”,创作、交流的空间无限拓展,诗歌创作也进入了稳定顺畅期,这期间,我在报刊和网上发表了大量诗歌作品,担任许多诗歌论坛版主,获得了诸如《诗选刊》《星星》《绿风》《岁月》《中国诗歌流派网》等8个论坛的“年度诗人”。自然,也结交无数的诗人朋友。
古人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2013年后,堪称我创作的自由阶段,这时我的个性化创作风格形成。加上我因退居二线并迁居安康,既有了大把大把的业余时间,又有了相对的创作自由,加上一些编辑老师和诗友们的期待和陌生的生存环境,极大地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我先后斩获了首届中国·天津诗歌节唯一头奖和陕西文学诗歌奖、“五个一工程奖”、《荷花奖》、杜甫诗歌奖、李白诗歌奖、杜牧诗歌奖、海子诗歌奖、鲁黎诗歌奖、紫荆花诗歌奖(香港)、《星星》散文诗奖、第二届国际大雅风文学奖(加拿大)等国内外260多个奖项。获首届“全国十佳网络诗人”,中国诗歌学会百优会员,“中国新诗百年”全球最具活力华语诗人等称号。这期间,我连年都在报刊发表作品千件以上,目前我的作品已在国内190余家公开期刊发表。200余件作品被英译在美国、瑞典、加拿大等地发表。500余件作品被选入国内外220余种选本,挤进了中省作协大门。
写作如面壁,时间愈久愈孤独。思想的高度,开掘的深度,创造的难度。这个文学作品评判标准,让创作者肩负千钧。
有些时候,创作如挖土豆,你只有刨开泥土,才会发现真正的智慧就在下面。亦同种南瓜,当你耐心地拨开叶子,才会获得意外惊喜。向日葵因为追赶阳光,所以它因前方光明而内心温暖,树木高枝上的果子最甜,因为它最早接受雨露和阳光。
一览无余的平川不算风景,丘陵起伏的文章方为上品。独创性是文学的生命力,辩识度如同作家身上的胎记。
诗歌只是一种语言表达方式,它把生活中一些个体的发现与思考,经过创造用语言呈现出来,因此说,诗歌是含蓄的,它既讲究语言的张力和弹性,又注重使用意象和画面,更有自己的语言、节奏、建筑和音韵之美。
丰富多彩的想象力是诗歌飞翔的翅膀,博杂的知识是诗歌大厦的筋骨,思想是诗歌之树卓然而立的灵魂。
我曾在诗歌《远方》中写道:走了一辈子路/最终丢失了终点/如大象身后的墓穴/路径诡秘/从视野走失的人/身后还有几片羽毛//视野里的蓝/被一驾马车带走了/那位朝圣的僧人和骆驼/渴死在西去的路上//乌鸦神父一样/站在天上/它在为谁祈祷//远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远方像一盏灯,时刻悬在我头上。
散步是身体的行走,阅读是文字的行走,交流是语言的行走,构思是内心的行走,朗诵是精神的行走,创作是灵魂的行走。
曾记得,无数个寂寞的深夜,我一个人孤灯独影,在文化苦旅上苦苦求索。在从物资匮乏向精神丰沛目标顽强掘进的路上,我仿佛听到了身上骨头断裂的咯哒声响。
张载说: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代开太平。这是文学创作的最高境界,也是我的终极目标。
诗歌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生活断面,让真相裸露出来。然后把汉字排成陡峭的落差,呈现道义、良心和人性。这是我的诗歌观。
一位诗人,既是时代的歌者,更应该是人民的歌者。
我每天都在朝圣诗歌的路上,不停地跋涉向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