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开云
近读唐玉梅的散文集《凝望霜红里的村庄》,深感作家热爱家乡,沉醉于故乡的乡土文化之中,而且情深意浓。读了她的作品,我不由得想起大诗人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是啊,故乡的村庄是我们儿时成长的摇篮,故乡的土地孕育滋养了我们的生命,故乡的山水寄托了我们儿时的许多梦想,故乡的风土人情、故乡的山山水水、故乡有熟悉的父老乡亲,这一切在唐玉梅的笔下如同一个个亲切真实的石块,因为时光之回忆的冲刷和磨砺而熠熠生辉,呈现出独特的神韵和光彩。
乡土文化的重要性。乡村乡土是中华民族的根基,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承载地。乡土文化作为我国悠久历史和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记录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传统智慧和生活方式。我国乡土文化源远流长,乡村是孕育乡土文化的基因。乡土文化是中华民族得以发展的精神依托和支撑,是民族凝聚力和进取心的真正动力。乡村振兴的核心就在于乡土文化的振兴。无论是物质、非物质的乡土文化都是不可替代的无价之宝。其中包含民俗风情、古建筑遗存、村规民约等诸多方面。简言之乡土文化就是一个人出生地土生土长的物质或非物质的民间文化。
充分认识保护和传承乡土文化的重要性。既要继承乡土文化的传统内容,也要适应现代生活需求创造新的元素;既要保护好原生态乡土文化的内涵,又要创造新生态乡土文化的价值。既要传承乡土文化的古老文脉,也要有选择地传承作为乡土文化载体的浓厚人脉。在这方面,唐玉梅散文集中《我的故乡我的根》《缁衣蹒跚的乡村》《当时只当是寻常》《除夕的那一锅饺子》等篇目都无一例外地给了我们许多有益的思考和启示:如何重建和重拾乡土文化的传统人文魅力,构建和谐而生机勃勃的乡村文化底蕴助推乡村振兴和文化发展。
淳朴美好的乡土人脉。人脉是乡土文化的重要载体,人是一切文化的灵魂。文化又是“化人”,它具有影响人、培育人、塑造人的客观功能,具有引领、导向、凝聚的无可替代的功能。文化是一种修养,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品德。
散文集中《我的故乡我的根》中六爷与六婆的爱情故事,以及慈祥的母亲是陕南乡村唐家湾人脉的典型代表。六爷有文化有修养,是家乡文化人的代表。他上过私塾,会背诵《琵琶行》,为人风趣幽默,心地善良,生活有情趣有品位,读书与喝茶二者在他身上相映成趣,缺一不可。他对爱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追求,幼时的香花可以说是六爷用人道主义的“大爱”养育护佑长大的,他根本没有想到为自己养了一个媳妇,这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他的年龄大了香花十几岁,因此他们的爱情在农村颇具传奇色彩,然而却具备足够的现实基础。六婆瘦小能量大,吃苦耐劳。作者描写她“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用一个黑细线勾缝的发网将头发网成一个发髻,可是那发髻上的黑色发网上常常有一圈白色的线勾出的小小的花,于是显得人更加素净和利落”。典型的细节描写表明六婆虽然没有文化,可是她心灵手巧,聪明贤惠,六婆会过日子,热爱生活,具备一定的审美意识。
六婆一辈子敬着六爷也爱着六爷,一门心思全在六爷身上,六爷仿佛就是她的一切,六爷就是她心中的至高无上的佛。六爷一辈子享着六婆的福,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不稼不穑,无疾而终,所有这一切全仰仗六婆的奉献。六婆似乎专门为六爷而生的,冥冥之中,难道她是对六爷年轻时行善积德的报答吗?六爷六婆的爱情故事已经成为传说,但他们的传奇一生和对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纯粹信念很值得我们玩味,二人用一生去爱,用生命去爱,痴心不改,至死不渝, 可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们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朴实而纯粹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好伴侣好夫妻的乡村爱情典范。
渐行渐远的乡土文脉。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文化如水,润物无声。文学作品十分强调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作者的家乡唐家湾村有浓厚的乡土文化遗存,值得挖掘欣赏。
文中所写的将军山、唐家湾村、田埂、油菜花、韭菜、剪窗花、贴对联、大锅台土灶饭、土酒土菜、蒸馒头、杀年猪等等都是物质文化。作者笔下的葫芦异常张扬风流,作者形容它“潇洒绿衣长,满身无限凉”;向日葵“有着无比的美艳和骄傲”“单纯地释放青春的激情与力量”;令人垂涎三尺的槐花饼子,“晶莹玉润”“剔透可人”;还有唐家湾村的一切风俗习惯等,也包括老了人唱孝歌,所有这些合起来就是家乡文化,也可以叫唐家湾村的文脉,这些文脉都厚植于作者心里,扎根于作者记忆深处,永难忘怀,也因此能够被细腻而真诚地呈现给读者。
正如她在《我的故乡我的根》中所言:“可是每当我说起我的故乡,说起故乡的那个乡村,我便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的故乡啊,它是长在我们心里,根植在我们的灵魂和思想里的”。然而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故乡人烟稀少了,家园逐渐凋敝,作者再也无法回归故乡,儿时美好的一切正在消失,只留下深沉的记忆,乡愁变成了乡痛,这也许不是唐玉梅一个人的感受,只是敏锐而多愁善感的诗人般性格的唐玉梅率先发出了这样无奈的呐喊,这让人想起郑振铎先生在《海燕》一文中深沉的浩叹“乡愁呀,如轻烟似的乡愁”。散文有文眼之说,不知乡愁加上乡痛,可否算得上《凝望霜红里的村庄》这部著作的文眼,如若不是,那可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但愿唐玉梅的散文创作能够“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