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刘渊 吴苏
乡村振兴，既是时代的宏大叙事，也是无数个体的生动实践。当文学与乡土相遇，作家与乡村相融，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近日，以乡村振兴为主题的散文集《牛山意象》悄然走红，尤其引起了乡村振兴一线工作者的强烈共鸣。为此，本刊专访了作者杨志勇，请他分享作品背后的故事与思考。
记者：《牛山意象》面世后广受好评，尤其深受乡村振兴一线读者的喜爱。您认为这部作品最打动人心的地方在哪里？请为大家解析一下书中所表达的思想内涵。
杨志勇：文学作品一旦问世，便拥有了独立的生命。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位读者都会从自身经验出发，与文本产生独特共鸣。若从创作者的角度来看，《牛山意象》主要表达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内涵：
第一，民间故事的集中呈现。牛山的民间传说贯穿古今，不仅是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凝聚了世代累积的人生智慧与处世哲学。这些故事蕴含向善向上、积极奋斗的精神，传递传统美德与正确价值观，呈现乡村文明的底色。我用文字将其相对集中地记录下来，以便完整保存与传承。
第二，对自然人文的真诚礼赞。牛山的自然风光、乡村变迁图景、干部群众的精神面貌，共同构成一个立体而生动的乡村世界。这一切都值得歌颂，我试图捕捉这种美、记录这种变迁，形成可资借鉴的记载。
第三，对乡村发展的深情关怀。宜居、富裕、幸福、文明的乡村是建设目标，牛山干部群众正为此努力奋斗。我在书中全面反映了他们的奋斗历程与美好期待，以一滴水折射太阳之光，这也体现了我对当地发展的深切关怀。
第四，个体实践的真切感受。作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亲历者，我将自己的生命体验、学思践悟融入作品。这些文字不是旁观者的记录，而是参与者的真实感受与思考。
第五，心灵世界的真情告白。书中融入了我对人生的思考，涉及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担当作为、服务群众、坚定信念、面对困境等。希望每位读者都能从中获得启发。因此，这本书既是献给这片热土和乡村振兴工作者的礼物，也是我向广大读者的真情告白。
记者：据了解，《牛山意象》是您目前最用心用力用情的一部散文集，从初稿到成书历时七八年。在文学创作日趋快餐化的今天，是什么力量支撑您投入如此多的时间与精力？
杨志勇：若用一个字概括，是“爱”；允许多说一字，便是“挚爱”。我在秦岭南麓牛山脚下的汉滨区谭坝镇草庙村驻村4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让我深深爱上了这里的干部群众和这片土地。因为这份爱，我两次放弃工作调整机会，选择留下，这里早已成为我的“第二故乡”。
爱会产生巨大力量，让人不满足于仅完成分内工作，而是做得更多、更好。驻村之余，我格外关注当地丰富的自然与人文资源。作为写作者，我自然想到利用自身优势，将这里的风景与故事记录下来，分享给更多人。换言之，是希望通过发掘当地资源，以扶志扶智的方式，助力牛山旅游发展与乡村文明建设，让文学赋能经济。
从“挚爱”的角度看，当地干部群众对我的好，始终鞭策着我。作为一名有作家身份的驻村干部，若不将这些珍贵素材整理出来，便觉得对不起这片充满故事的土地，对不起艰苦奋斗的干部群众，更对不起自己。毕竟，许多作家还需专门深入生活寻找素材，而我正身处这火热的实践中。
我做不了大事，就尽力做点小事。既然选择做，就要坚持做好。我曾向大家承诺要写这本书，如今书已完成，承诺兑现，可谓我的“还愿之作”，也证明我是一个靠谱的人。
记者：阅读《牛山意象》，最让人惊叹的是书中讲述了100个故事、描写了100多种风物。在信息碎片化的时代，您是如何完成如此系统、全面的采集整理工作的？
杨志勇：这个过程是一场发现的旅程。驻村之初，我听说牛山有“72宝”，即72个景物和民间故事。但查阅资料并走访干部群众后，最初掌握的景物和故事均不足50个，且说法不一，这正是民间口耳相传的特点。此前从未有完整详细的文字记载。
我发现这些故事具有很强的启发与教育意义，是身边最好的扶志扶智教材。同时，若能通过这些故事推介当地景物，促进乡村旅游开发，将极具意义。这如同搭台唱戏，先写出剧本，事情便推进了一步。
关键问题在于如何增强牛山景物及其故事的吸引力。中国山川锦绣，有故事的山很多，但一座山拥有100个故事，且每个故事都对应具体景物，这在全国乃至世界都绝对少有。于是，我心底涌出一句广告词：“安康牛山——中国乃至世界最有故事的一座山”。
在此基础上，我深入挖掘，将自然景物增至111个，民间传说增至100个。“百”这一数字充满文化意蕴，旨在向读者传递牛山景物的多样性与文化的丰富性，增强吸引力。
操作上，我将挖掘景物与搜集传说同步进行，通过走访群众、查阅资料、实地考察，系统梳理出景物与故事名称，再筛选整理。随后，按照名称不重复、体现特点、易于记忆的要求，对部分景物名重新定义，并对故事名与内容适当润色，力求全面、系统、客观地呈现牛山景物与传说的丰富性。
记者：《牛山意象》这个书名充满诗意与张力，能否分享书名的确定过程及其内涵？
杨志勇：书名的确定经过了反复推敲。我曾想了几十个备选，如《春风吹过我的村》《牛山意境》《我的村》等。《牛山问道》甚至已请省级老领导题写，但在等待出版的过程中，经再三斟酌，认为其不能全面准确表达书中内容，最终定为《牛山意象》。
理由在于，书中所有故事均发生在牛山，所写111个景点中，除3个位于汉江南岸外，其余皆属牛山体系。同时，本书专为宣传牛山而写，书名中必有“牛山”二字，这是旗帜鲜明的定位。
其次，“意象”一词在文学理论中指通过感官对事物形象的直接感受与表达，是感知与理解的具象化。结合创作实践，我认为“意象”非常贴切，首先，书中每篇散文都是我对牛山事物的意象表达；其次，所有故事都是当地群众对牛山景物的意象表达；再者，全书内容通过哲学、美学、心理等意象表达了我的情感、思想与精神追求，而我所用意象皆在牛山。因此，“牛山”与“意象”结合，既有地理确定性，又有艺术开放性，形成独特张力与美感。
记者：您能谈谈《牛山意象》的艺术特色吗？读者们都很关心这部备受赞誉的作品在艺术上有何独特之处。
杨志勇：艺术特色还是交给读者与评论家评判更为客观、公正。令人欣慰的是，短短20天内，已收到各地作家与评论家的20多篇评论。不过，我可以分享文章结构的特点，书中所有散文均遵循基本相同结构模式，这是我有意为之，先描写或引出景点，再引入民间传说，最后以个人体会、感想或启发结尾。有朋友称之为“总——分——总”结构。在这种统一结构中，每篇文章又有微妙不同，如同同一片森林中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这种统一结构，一是介绍景点与传说的需要，二是照顾读者的阅读习惯与感受，三是探索文本表达形式的创新。希望通过有规律的结构，强化读者阅读印象，使其更专注感受内容的丰富与深刻。
记者：每一部优秀作品的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创作故事。请分享《牛山意象》写作过程中的难忘经历。
杨志勇：这些年工作之外，我满脑子都是牛山的情、景、人、事。在村里夜幕下散步、饭桌上聊天、走访群众时，我都会有意识引导他们讲述牛山传说。拜访老者、往返路途，我都会打听故事。至今，村干部讲述故事的画面与经典语言，仍刻在我脑海中。白天听，晚上写，有时实在太累，就坚持写几句话，记录故事梗概，抽空再补充完善。
有几个小故事可分享，当时我的宿舍在村小学，附近有一户人家。一天，我与第一书记李开宇路过，那家女主人向李书记告状，称村小学有一间房晚上一直亮灯，不心疼电费。她指的正是我的宿舍，我俩都笑了。李书记回复：“你睡觉时，他还没睡；你起来时，他早已起床。”“那晚上忙啥呢？”“忙读书，忙写作。”
好几个冬天，周末一人在村里懒得做饭，就吃方便面、烤烧饼。有几次紧张敲键盘时，不是忘了电炉上烤的饼，就是忘了脚下的鞋，烧饼烤煳是常事，有一次竟烤焦了鞋尖，还有一次烤坏了裤边。
当得知这本书出版的那一刻，我真的被自己感动了。我完全有一万个理由不做这件事，无人要求，纯属自愿。正因如此，我认真程度前所未有。仅200字以内的书籍简介，我就修改了至少100次，每次打开文档都会重读这一段，觉得不顺眼便修改。全书稿大修大改3次，征求各方意见后，又经过十几遍细节打磨，每次修改都乐此不疲。
如今回过头来看，我感到没有辜负驻村时光。驻村期间，我创作了四部作品：散文集《牛山意象》《追寻初心——我的扶贫札记》、报告文学《我不输给命运》、汉调二黄现代戏《金州第一书记》。此外，还有50篇人物纪事与驻村感悟拟结集成《驻村散记》。从创作成果看，可谓收获满满。
记者：《牛山意象》顺利面世，您最想说的心里话是什么？
杨志勇：任何一件事的成功，除个人努力外，还需诸多外在条件支持。这本书的写作与出版也不例外。
在此，我满怀感激。首先，感谢省总工会和报社提供的机会，让我有幸在牛山脚下驻村。有领导的真心支持与鼓励，我才能安心写作，使此书成为帮扶牛山的一项重要精神成果。
其次，感谢安康市、汉滨区、谭坝镇三级党委、政府及相关领导的重视支持，特别是对我工作生活的关心爱护，使我在完成任务之余有精力、有劲头做这件事。尤其是汉滨区领导及文旅部门的大力支持，为本书出版创造了有利条件。
再者，感谢草庙村及牛山所在镇村干部群众的支持响应。他们积极主动讲述故事的画面至今令我记忆犹新。没有他们的倾心交付，便无这部作品。包括热心提供资料的朋友，我都一一铭记。
最后，特别感谢爱人与孩子的支持。他们对家庭的付出与担当，使我能够全力以赴投入驻村工作与业余创作。
当然，还应感谢这个伟大时代，让我有幸参与并见证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历史进程。同时感谢中国文联出版社吕欣等为此书高质量出版奉献的全体同志。
记者：对于《牛山意象》的宣传推广与后续利用，您有什么计划或愿景？
杨志勇：作者写书出书的最大愿望就是拥有更多读者。我希望天下人都来阅读与批评这本书，尽管这不可能实现。一本书的命运往往不全由作者掌握，从我写作初衷出发，希望这本书能为推进牛山旅游发展发挥作用，尽一份微薄之力。我有信心，因为全国已有多部书或电视剧带火一个地方旅游的成功案例。因此，盼望社会各界鼎力相助，以本书信息为载体，全面展开对牛山旅游资源的宣传推广。
具体而言，我有“八个一”愿景。面向全国书法家，组织一次散文名、传说名、景物名题写书法比赛与展览；面向全国画家，组织一次牛山景物写生采风、主题绘画比赛与展览；面向全国摄影家，组织一次牛山景物主题摄影比赛与展览；面向全国诗词作者，组织一次牛山景物及故事古体诗创作征文比赛；面向全国志愿者，组织一次牛山散文朗诵比赛；面向全国志愿者，组织一次牛山故事微短剧比赛；面向全国各类新媒体，组织一次牛山风景、故事视频展播比赛；面向全国企业家，组织一次牛山旅游发展与投资论坛。这些活动不限次数、对象、时间与规模，欢迎各种社会力量共同参与。
总之，希望多方力量介入，形成立体、全方位、长效的宣传推介格局，促进牛山尽快成为全国热门打卡地，让有实力、有远见的投资人认识牛山人文资源，争相投资旅游开发，带动当地大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