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延安精神？延安精神是近代中国人民同三大敌人浴血奋战的经验教训的总结。是我们党领导中国人民同三大敌人斗争和胜利经验的总结，是辛亥革命以来、一八四○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民革命斗争经验的结晶。延安时期，经过整风，经过党的六届七中全会，经过党的七大，把六大以来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问题作了总结，用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思想即毛泽东思想统一了全党、特别是干部的思想，形成了延安精神、延安作风，主要是实事求是，坚持真理、随时修正错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群众路线，民主集中制，批评和自我批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等等。我们运用和发展延安精神，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解放战争的胜利，全国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和抗美援朝等斗争的胜利，取得了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胜利。延安精神是我们党领导中国人民彻底结束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奴役，获得民族独立的伟大精神武器，是我们党领导中国人民根本消灭剥削制度，建设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的伟大精神武器。
现在，世界也好，中国也好，事情都比较多，思想也比较乱，都比较复杂。澄清思想，解决问题，需要运用和发扬延安精神。
（一）
这里我想着重讲一下实事求是。它是当年毛泽东同志给延安中央党校写的校训，也是我们现在、将来都必须坚持的思想路线。延安中央党校由毛主席兼校长，我任副校长。开学的时候，我问，党校是不是应该有个校训？毛泽东同志说，就是实事求是，不尚空谈。后来党校修了礼堂，毛泽东同志题了四个字：“实事求是”。实事求是是毛泽东同志对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简要概括。实事求是，就是反对自以为是。毛泽东同志说过，真理只有一个，而究竟谁发现了真理，不依靠主观的夸张，而依靠客观的实践。不尚空谈，就是实事求是地解决问题，就是要实干，不讲空话。
什么叫实事？实事就是客观的实际情况。求是，就是找出事物本身固有的规律。实事求是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经过头脑这个加工厂，产生主张、意见，产生路线、方针、政策。主张、意见等是对是错，要用社会实践来检验。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怎样才能从实际出发？还是毛泽东同志那个话，不作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管是谁，不论他多高明，没有调查，没有系统的调查，就不可能了解实际、了解社会，处理问题就不会完全对。怎样调查？调查要达到什么目的？调查不能是在屋子里把结论写好了，出去找点例证。调查的目的就是了解现实。什么现实？是客观的现实，不是主观的现实；是全面的现实，不是片面的现实；是本质的现实，不是现象的现实。当然，全面有过去的全面，现在的全面，还有将来的全面，但它总是客观的。这个话，我是一九三七年第一次听毛泽东同志系统讲的。那年，我们白区党的代表团请中央同志讲话，毛泽东同志讲，看问题，要客观，不要主观；要全面，不要片面；要看本质，不要只看表面。他说，如果同志们都客观地、全面地、本质地看问题，党内很多争论是可以不发生的。在我们的历史上，路线错误的原因不就是主观主义吗？我看，毛泽东同志这个话现在还是灵的，还是真理。
怎样达到对事物客观、全面、本质的认识？还是毛泽东同志讲哲学讲军事时讲的那番话，要解决一个问题，就要详细地掌握材料，“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这是实际工作中正确的逻辑思维的过程。首先，要去粗取精。所谓“精”，就是与解决问题有关的材料，特别是决定性的材料；所谓“粗”，就是与解决问题无关重要的材料，要把它去掉。第二，去伪存真。与解决问题有关的材料又有真有伪，在决定用的时候要辨别真伪。不要相信那些假东西、使用假材料。第三，由此及彼。事物是相互联系的，所以，经过去伪存真，留下真实的有用的材料，还要由此及彼，从事物的相互联系中全面地掌握它。第四，由表及里，就是要透过现象认识事物的本质，掌握规律。要达到客观、全面、本质，就要采取这样的思想和工作的方法和程序。
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客观事物发展了，主观认识就得随着变。“实事”不同，“是”也不同，“实事”变了，“是”也会变，我们要根据不断变化的“实事”去求“是”。比如，土地革命时期，打土豪分田地，我们同国民党打，你死我活。九一八事变，日本妄图灭亡中国的战争发动了，打起来了，怎么办？我们党提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这样，好多新的问题就产生了。西安事变捉住了蒋介石，是杀是放？为了争取蒋联合抗日，把蒋放了，实现了第二次国共合作。我们的土地政策也改变了，停止没收地主土地，实行减租减息。减租减息开始时，有的农民明减暗不减，白天减了，夜间又偷偷送回去，因为他怕地主。后来农民群众真正发动起来了，他又不交租、不交息了。中央又提出，要交租交息。从没收地主土地，到减租减息还要交租交息，这是多大的变化呀！还有，红军改编成八路军、新四军，成了“国军”。过去我们红军的帽花是红五星，抗战时戴的帽花是青天白日，这又是多大的变化呀！这是不是实事求是呢？土地革命时期是实事求是，抗日战争时期也是实事求是。抗战结束以后，是打是和？全国人民，包括我们抗日根据地的人民，都希望和平，全世界都希望和平。所以，毛泽东和周恩来同志到重庆谈判，搞了个停战协议。但是，蒋介石、国民党还是要打。解放战争打起来以后，我们的土地政策已不再是减租减息，而是没收地主土地、平分土地。这时我们的帽花又恢复红五星了。打了三年半，我们消灭了蒋介石八百万军队。这个时候和抗战期间完全不一样了，和土地革命时期也不一样。就是这个时候，实行土地改革，没收地主土地的政策，各地也不完全一样。新解放区在两年以内还是先实行减租减息，先不没收地主的土地，不分浮财，因为那时新区农民还没有充分发动起来，如果没收地主土地，分浮财，果实会被少数“勇敢分子”得到，不容易分到真正勤苦劳动的广大贫雇农手里，而战争负担却要落在他们身上。所以，新区两年以内还实行过减租减息，以后才搞的土地改革。好复杂呀！但总的一条，都是实事求是，都是为了革命的根本利益。我讲这些，就是想说明一个问题，实事求是即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这个基本原则，是不能变的。但是，它的具体内容和具体应用是要随着客观情况的发展而随时随地改变的，既不能搞教条主义，又不能搞经验主义，当然更不能念来念去，就那么几句空话，不解决实际问题。
我们发扬延安精神，是为了解决现在存在的问题。现在的情况和延安时期的情况有很多不同了，要根据现在的“实事”去求现在的“是”。
（二）
当今世界怎么样？社会主义事业遭受了严重的挫折，这是事实。但是，事情还在激烈斗争中继续变化发展。从长远看，从历史发展的总趋势看，世界不会走向黑暗，而是走向光明。毛泽东同志说过，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帝国主义和世界上一切反动派对待人民事业的逻辑，他们绝不会违背这个逻辑的。斗争，失败，再斗争，再失败，再斗争，直至胜利--这就是人民的逻辑，他们也是绝不会违背这个逻辑的。历史事实证明，这个马克思主义的定律是不可抗拒的。我们要把眼光放远一点，看全面一些。从马克思主义产生时看起，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虽然共产主义运动已经震撼世界，但是还没有产生任何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爆发了十月革命，产生了社会主义的苏联。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出了一批社会主义国家，特别是中国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变成了社会主义国家。帝国主义元气已经大伤。不要只看到帝国主义现在一时神气得不得了，其实，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帝国主义的基本矛盾没有解决，也不可能解决。现在，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在加深，帝国主义发展不平衡，这是规律。过去的“日不落帝国”，现在怎样了？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的工业生产和出口贸易曾分别战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一半和三分之一，黄金诸备占资本主义世界的百分之七十多，现在，情况怎样了？德国、日本两个曾被战胜国占领控制的国家的经济实力都赶上来了，美国的经济实力相对地下降了，实际上在走下坡路。帝国主义同第三世界国家的矛盾也在进一步加深。不要相信什么“共产主义大崩溃”的叫嚣。共产主义代替资本主义，这是不可抗拒的历史发展规律。最后崩溃的绝不是共产主义，而只能是帝国主义。
去年我国首都发生的动乱和反革命暴乱是件坏事，但是现在已经开始变成好事。过去很多人可能以为和平演变大概就是“和平”的吧。经过动乱、反革命暴乱，大家惊醒了，认识到反不反和平演变是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大问题，认识到和平演变并不和平，是很残酷的。这是一件好事。
我们的教员历来有两个，一个是人民群众，一个是反动派。这次，我们应该感谢美国之音，感谢死了的杜勒斯和活着的杜勒斯们在我们这里搞和平演变，也感谢我们这里出了几个里通外国的民族败类，为帝国主义的和平演变当走卒。他们从反面给我们大家上了一课，使广大干部群众认识了和平演变的实际危险。认识到帝国主义对社会主义国家实行和平演变的战略是不会改变的。
资产阶级自由化和和平演变实际上是互相关连互相配合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是反对共产党的领导，反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反对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即无产阶级专政，反对社会主义制度主张资本主义制度的反动政治势力和思潮，资本主义同社会主义两种制度的斗争，是关系全局的斗争，是现阶段阶级斗争的集中表现，这种斗争将要长期进行下去。这是客观存在，并不奇怪。问题是，有一个时期，我们有一部分同志警惕不够。我们应该认真总结国际、国内、历史和现实斗争的经验教训，掌握斗争的规律。
（三）
我们的国家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总的指导思想是四项基本原则，实行改革开放，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人是谁？是人民，一切权力属于人民。我们的干部，包括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不论职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公仆。在延安时，刘少奇同志说过，毛泽东同志是人民的勤务员。毛泽东同志听了很高兴，说讲得对，讲得好。当时我们党领导革命，改善工人生活，减租减息、分土地，为人民利益奋斗，革命是为他们，群众看得非常清楚。现在，人民委托我们管理国家、管理社会，我们成了国家干部，成了领导。但是，我们是人民的一分子，是人民的代表，是人民的勤务员，是人民的公仆，是代表人民管理国家、领导建设的，必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人民是国家的主人，这是事物的本质。但是，由于我们执政、领导建设，有些问题就不那么清楚了。在现象上、在形式上人民却好像只是接受指挥管理的。再加上有些干部习染了旧统治者的恶习，搞官僚主义、命令主义、作威作福，不实行党的群众路线，更加损害了党与群众的血肉关系，使本质同现象矛盾的问题更突出了。例如拿工厂的工人来说，在一些领导干部不实行群众路线的单位，工人们的感觉是：雇用不雇用，在厂长；开除不开除，在厂长；升级不升级，在厂长；发多少工资、奖金，在厂长；自己是什么主人呢？他直接感觉到的只是自己受厂长指挥、安排，而感觉不到，至少不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是实际当家作主的主人翁。再说农民，他们经常感觉到的是，干部向他们派这个、那个任务，往往感觉不到自己是主人。我举这些例子，说明在我们执政以后，在人民是主人这个问题上，现象和本质有时是矛盾的，这是很大的问题。现象同本质有矛盾也不奇怪，很多事物存在这种矛盾。问题是我们如何解决这个矛盾。这些年来，我们党传统的群众路线被削弱了。群众路线是我们一切工作的根本路线。这是我们党在延安时期就普遍倡导实行的。群众路线，就是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集中起来，坚持下去，有事认真地、耐心地同群众商量，依靠群众自觉自愿地去办。在我们执政以后，这方面自觉不自觉地削弱了，放松了，自上而下的多了，自下而上的少了；有些事情应该办，但没有很好地同群众商量。最近，党的十三届六中全会作出了关于密切联系人民群众的决定，着重讲群众路线。这个问题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坚决执行中央的决定。只要我们依靠人民，坚决地相信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无尽的，因而信任人民，和人民打成一片，那就任何困难也能克服，任何敌人也不能压倒我们，而只会被我们所压倒。
（彭真同志一九九○年六月二十七日在中国延安精神研究会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六十九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