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荣
安康城区四面都是山。城区东南方向,看上去树木繁茂,花草奇多,而形状像两块牛蹄的山头,叫做牛蹄岭。牛蹄岭,大小两岭相接,各抱地势又互为依托,自古即是陕南雄关要塞,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随着解放战争形势的发展,安康成为解放陕南和进入大西南的关键。就是在这个地方,解放军19军和安康军分区独立七团打败了胡宗南的三个半军,实现了滞留胡宗南集团于秦岭地区的战略意图,从而拉开了解放安康、汉中的序幕。
我登上牛蹄岭的主峰,寻找曾经激战的遗迹,凭吊青山之下殷红流动的血液,渴望从中汲取到精神与灵魂上的丝丝传承。当年亲历战事的人大多都已经不在,天下太平也已经有几十年了。近代中国积贫积弱,外有强敌欺凌,内有当局朝政腐败,年年兵燹,时时动乱,天下生民,苦不堪言。直到中国共产党诞生,人民军队为人民,才得以扫清宇内,四海统一。以往凭借坚船利炮叩开国门的列强被赶跑了,压榨穷苦百姓的反动派被铲除了,至于山匪贼盗则统统打扫干净了。短短几十年之间,此处树木又重新枝繁叶茂,花草又再次苍翠欲滴。至于当年战争留下的遗迹,也都完全湮没在一片生机盎然的泥土之下了。
如今,牛蹄岭战斗纪念碑下,每天都有人来。或驻足瞻仰,或低头不语,或嘴唇微动,或轻轻抚摸,人们用不同的方式在追忆、在沉思、在缅怀。他们从来没有遗忘,他们从来没有被遗忘,历史从来没有遗忘,历史也从来没有被遗忘。纪念碑下除了大人,还有许多小孩。他们把不知从哪儿摘来的花花草草,轻轻搁在碑下,又匆匆跑开,我问他们,知道这个碑是在纪念谁吗?他们说,知道,是纪念牺牲的解放军叔叔。你听,他们奶声奶气的叫他们叔叔,他们永远年轻,他们永远活着,那一个个被抚摸的锃亮的名字,像雨露滋润,像阳光普照,在小小的孩童心中,种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
夕阳临近山峰,人们开始陆陆续续下山,周围的树木逐渐聚拢,鸟儿的啼鸣断续相接。老人弯腰曲背,小孩子由大人牵引,夕阳拉长了人们的影子,又在远方悄悄重叠,熟悉的、陌生的都被融合成了一束光、一幅画、一股力量,这样温馨和煦的场景,只有在太平无事的好时代才有啊。欣赏牛蹄岭的锦绣,凭吊战争的遗址,追寻先辈的足迹,感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才能真正懂得珍惜。从山腰回望牛蹄岭,青山之下,阳光的暖和冷,浓而轻,默默地守护着一群未经世故却饱经风霜的少年。我在心中默默地给这一群少年老兵敬了一个诚挚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