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朝林
伏后一日,我和友人沐雨登临中午山。烟雨浓,四周山峦沐浴在白茫茫的云雾中,此刻,只能看见中午山上的楼阁、飞亭、雪松和我们几位朝拜者。
夏雨从头顶的天幕中来,从笼罩的云层中来,山风漫无方向地吹,霏霏的夏雨,或直或斜或弯或横地乱飞,落在亭子上,溅射出无数珍珠,滚落亭下的松林,不见踪影;栖在雪松上,山风一摇,落入雪松下的白云中。天地间就剩下楼阁飞亭雪松和我们了,其他一切的一切都被白的灰的蓝的青的云雾包裹。
中午山,是汉滨南岭凤凰山岭的一座高山,东临鲤鱼山,南靠香炉山,西望擂鼓台、凤凰山。中午山之奇,奇在走势,鲤鱼山、香炉山、擂鼓台、凤凰山都是串在一起东西走势的山岭,然而中午山,从香炉山上朝北一溜,溜成一座南北走势、南面靠香炉山、东西北三面临空的独峰;奇在登上中午山,若遇上雨后朗天,西瞭,遥远的凤凰山岭宛如一条苍茫的青龙,蜿蜒而下,连接着鲤鱼山;北望可看巍峨的牛山以及牛山山麓下的五里大地;东瞰可见大半个安康城;南仰,却被南岭阻断,只见锯齿连锯齿的山峰上坐着一团一团白云和蓝天。
立亭中听雨,那是大自然赐给人间最美的声音,雨急,雨声嘟嘟,万马奔腾;雨缓,雨声叮咚,琴弦拨动。云雾漫亭,我欲飘飞,不知去处;踏歌起舞,醉卧云处,不由自主;拥抱翠柏,珍珠满身,可否带走?静坐凉亭,忘了自己,忘了烦恼,忘了荣辱,只享受云雾包裹中的中午山的宁静。
雨停看云,烟云渐渐散去,最先露出的是高高在上的香炉山,露出山尖,顶破白云,露出山腰,山云缠绕,又露出香炉山下的山岭,一岭、二岭、三岭,簇拥着香炉山,云海里游走着一艘艘战舰。鲤鱼山则露出“鱼脊梁”。渐渐地,南岭的山都露出来了,幽谷、林壑、山崖、林海,一起浸泡在淡淡的白云里。云慢慢散尽,才看清,东、西、南的群山,围裹着中午山,花瓣型的群山,仿佛一朵巨大的莲花,中午山是刚刚挺起的“莲蓬”,独独地卧在中央,弯向北边的月河和牛山。
斜阳西射,北面的一切都显露出来,夕阳中的牛山,好似一个巨人平卧,守护着脚下的五里大地,七八朵洁白的云,浮在牛山山腰上,慢慢地升腾到山顶,让晚霞涂成彩云,轻轻擦拭巨人的头颅。山麓下的新机场,是一条直直的银线,从西向东横在山腰上,此刻的“银线”,让夕阳抹上红色,红白交加,分外耀眼。一架银色的客机在银线上滑翔、腾起,轰隆隆打破五里的宁静,打破中午山的宁静,带着几朵彩云一起飞向蓝天,新机场上的“云梦小镇”,簇着还未散尽的白云,白墙红瓦在白云里时隐时现。通往新机场的公路,是几条爬向银线的白蛇,从316国道上弯弯曲曲溜上去。新机场下,是千亩桑园,斜阳下绿得可人,绿的发光,成为一面斜铺向新机场的绿地毯,银线给绿地毯锁上了白边。我的家乡就在桑园坡之下,横穿五里的阳安线与“银线”遥相呼应,一列绿皮列车呼啸着穿村而过,又一次打破寂静,驮着几抹晚间的炊烟走了。从凤凰山爬出来的月河,在中午山脚下的斜岭沟拐了一个大大的胳膊大弯朝北而去,拐出了一大片肥沃的土地,这片古老的土地里埋藏着战国秦汉的遗物。朝北而去的月河,在五里老街头扭了身,流向鲤鱼山,归了汉江。一段一段可看的月河,夕阳下泛着金光,好似一条穿越五里大地的一条金龙,在绿色的五里大地上翻腾。工业园区、安置小区、林立的五里镇、美丽的村庄、十天高速公路、西康高速公路,堆放在大地上,堆放成一幅美丽的山水画,高速公路上闪着银光飞速来往的车辆,让这幅画卷活了起来。顺着鲤鱼山看,只看见山尖,山尖上的建筑物,闪烁着一抹一抹的光亮。多半个安康城可看,可惜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只有香溪山峦上的银白色球状的地震仪,落在朦胧中的一颗夜明珠,闪着白白的辉。
此刻的夕阳,将西天烧得通红,蜿蜒而下的凤凰山岭成为半边瑟瑟半边红的巨龙,在我的眼前晃动,这美妙的南岭夕阳。
目光收回来,俯瞰凉亭下,亭下绝壁千丈,雪松横生,淡淡的薄雾被夕阳羞红,吼一声,声音回荡,挂在雪松上的珍珠滚落,跌下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