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滑过,冰冷的雨丝挑拨着我内心若寒的心弦,沙沙响起,是灵魂的泪滴,还是孤独的呜咽?我,静默的脚印落下一个原点,电话里积满了号码,不知拨打给谁才能获得安慰?于是,微信里乱讲一通,还是没有人回应。这时,窗外人头攒动,面无表情,冷漠的皮囊里到底隐藏着什么,陌生的眼光里是否也有期待?
我出生在陕南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香港回归那年,怀着全村人的期盼,我迈进了军队的大熔炉里。乡里伢子进城,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尤其是在街上行走,突然有人猛然撩起衣服从裤腰里掏出一个“大家伙”——大哥大,旁若无人地打电话,我和所有人一样,立马就会投去羡慕的目光,那场景是“相当的震慑”,从此以后就是做梦的年代,我梦想着实现“机”情满怀 。
新世纪从部队退伍回乡,在南方打工,我就计划着要买一部手机。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多次跑进集镇和城区,但面对柜台里至少需要两千元一台的手机,对照着几百元一月的工资,我无数次地徘徊,把拥有手机的梦想,遗落在转身离去的尘埃里。那年底,在朋友的资助下,我倾囊所有,终于拥有了一台黄面黑底的诺基亚手机。又买好移动的电话卡后,我迅速拨打给生我养我的贫瘠山村里的亲人,乡邻们赶着来看热闹的场景,父亲布满皱纹的脸,绽放成了一朵花。
当年春节,我的手机迅速取代了全村唯一的一部公用电话,成为乡亲和附近群众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工具。每次手机一响,我就像接到火警信号一般,一路小跑着赶紧把还没有挂断的手机交到接电话的人手里。当时,找我接打电话的乡亲常常塞满了屋子。父母忙于应酬不说,手机还常常出现信号中断的现象。一次两次,乡亲们不说,次数多了,就难免有怨言,毕竟年底的每个电话都关系着亲情的联络。这样,我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因为当年还是双向收费的缘故,高额的话费也让人难以承担。
随后村里有钱的人家,安装了一部公用电话,在外面给家里打电话,要等晚上打,才会有人接,白天大家都忙于农活。于是全村在外打工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在全国各地往这部座机上打电话,有时候电话机旁会排起长队。大多数情况都是在前一天,或当天早上拨通电话后,约好时间,请接电话的人带信给父母,在规定的时间里来接电话。父母要跑很远的泥巴路,才能接到电话。然后,在不占线的情况下,才会顺利打过去,并且要与接电话的乡亲沟通一会,才能跟父亲讲话,还要同母亲说,时间还不能长,长了不仅影响别人打电话,还会增加父母接电话的费用。那时候,虽然电信部门是单项收费,但是安装电话的乡亲,规定每分钟要交1元钱电话费。
当然,自参加工作以后,和我朝夕相伴了三年的诺基亚手机也慢慢地进入“衰老期”,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拥有簇新荧屏、光彩机壳的手机,我越来越潇洒不起来。因为计划着买房子的缘故,只能将就着用。当着朋友和熟人的面,拿出那款黄面黑底的诺基亚手机,真有些羞于见人的感觉。特别是短短几年时间,贫瘠的故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帅男靓女,还是白发老汉,无论经商打工,还是读书务农,大家基本是人手一部手机,在故乡的香炉山顶上,新装的移动信号接收塔耸入云端。科学技术飞速发展,通讯工具升级换代,移动信号从当年的“鞭炮一响、信号必断”到今天的无所不在,散落在星光影尘里的回忆浮上心头,诉诸笔端之际,所有的父爱母慈、妻贤子孝、友善邻睦,远在天边的,近在咫尺的,手指轻轻一点,移动通讯就能让大家共享盛世美景,所有亲情通过移动随时随地地延伸、升华。手机里住着深情的号码,藏着世间最真的幸福。然而如今,手机成为年轻人的依赖,手机不再是感情的诉说和交流的工具,而演变成上网获得信息的地方,不说话了,缺交流了,大家在一起吃饭,都靠互相发个照片,以示交流。这是进步,还是问题,很难评说。有句幽默的预言:人类最终的毁灭,源于人们都忙于上网而忘记了生育。
手机,简单的只有通话功能的时候,它让千里亲情一线牵,让亲情专一且厚重,滋润却不喧哗。然而随着手机功能的快速增多,人们又开始热衷于冷漠的快捷的网络通讯,就像正在普及的微信。信息的传送是便捷了,虽然有声音的传来,却是“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亲情在擦肩而过的微信中冷漠,搁浅。我在猜想,假如停电了,没有网络了,没有电子产品了,因为网络的便捷,即将演变成“哑巴”的人们,会慌乱成何种状态?
当下,手机低头族,“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