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贤会
我始终认为农村是我的根,有我永远磨灭不了的记忆,农村那山那水、那人那事、那情那景不时在脑海泛起,尤其到了秋季微风吹过田野,我仿佛又闻到了农村老家那稻花的清香……
老家在陕南安康汉滨区坝河镇伏羲山,处于我国地里分界线秦岭的南坡,既有北方的粗犷,又有南方的灵秀,适合水稻生长。每到秋季,站在山岗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黄的世界,那层层叠叠金灿灿的稻田从山底排上山腰,就如同一层层金色的波浪此起彼伏,汹涌澎湃。走进细看,只见那黄澄澄饱满的谷穗,迎着秋风笑弯了腰,像纯真的孩子,羞羞答答,甜美可爱。田野在红红的枫叶、黄澄澄的稻子、绿油油的蔬菜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光彩夺目、如诗如画、美不胜收。稻田里的阵阵稻香,飘在阳光下、秋风里,钻进每一位农民的心里,大地仿佛都进入了一个金色的梦乡,诉说着那动人的故事……
收割水稻,也叫打谷子。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打谷子没有打谷机也没有收割机,一切都靠农民的双手。打谷子有个重要工具叫拌桶,多为方形,拌桶两侧各有一个“耳朵”,便于打谷人提着拌桶在稻田中移动。拌桶里边有个打谷板,是用木条和木棍做成的,长度与拌桶的内宽相合,宽度与拌桶的高度相合。打谷子时,打谷板的下面两端与拌桶之间用谷草塞紧,再用谷草把拌桶与谷架子分开,使谷架子两端与拌桶略有间隔。拌桶架好就要铺上用来遮挡谷粒的竹篾席子,围着拌桶三方,以便打谷时稻粒不撒落在拌桶外。
那时打谷子讲究节奏,多为前三下慢、后三下快,三下后还要翻把。节奏越强,打起谷来越有劲,那叫你追我赶。在枯燥而辛苦的打谷子过程中,人们还给各种打法取了名字:“老牛上坎”、“岩鹰闪翅”、“黄龙缠腰”、“鸡公啄米”、“双燕翻飞”……平添了几分生活乐趣。
“四四方方一座城,两个将军来攻城;砰砰砰砰几大炮,无数散兵进了城。”这首打油诗,形象地描述了人工收割水稻、用拌桶打谷子的情景。
打谷子是重体力活,忙上一天真是要累断腰。每到打谷的时候,大人们又苦又累,孩子们却欢天喜地,因为打谷子意味着很快就有白米干饭吃了。
在那个缺吃少喝的年代,父母生怕弟弟吃不饱饭,每次盛米饭时都给他结结实实的筑一碗,弟弟每次吃不完,又怕父母责怪,就悄悄的把吃剩下的饭倒掉了,爷爷发现弟弟把白花花的米饭倒掉后,默不作声,第二天爷爷说:“兵,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兵说:“啥任务?”爷爷说:“秧田的稻谷熟了,麻雀老是偷吃,多可惜,你今天拿个竹竿撵秧田里的麻雀”,弟弟说:“好!”,那天,弟弟就拿着竹竿不停地从秧田坎这头跑到那头撵麻雀,没等天黑就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整个人如同面条躺在了床上,这时爷爷说:“你看种田多不容易,从撒种子、栽秧、薅秧、拔草、看护、收割到做成白米饭多不容易啊,你以后再不能把米饭倒掉浪费粮食了”,弟弟听了直点头,从那以后,弟弟吃饭一直让少舀点够吃就行,再也没有倒过饭。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乡村振兴、水土治理、退耕还林、粮食补贴等一系列惠农利农政策的陆续实施,这些年我农村老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坡上的那些梯田大部分种植了林木,回归到大自然怀抱,农村那种耙田播种、栽秧打谷的热闹场景现在很难再看到了,我觉得老家插秧收稻的场面会逐渐退出舞台、载入农耕文化的史册了。
但是,一次下乡改变了我的看法。前不久,我随同事到汉滨区恒口镇杨庄检查,顺便走进一家米厂看看,这一看便有了惊奇的发现。这是一家现代化的稻米加工厂,从剥壳、磨光,到抽真空、装运都实现了机械化,厂长说他们利用当地土壤含硒和恒口盆地日照充足、水源丰富这些一特点,动员当地农民运用机械化手段大量栽植稻谷,以高于当地价格统一收购、统一加工、统一销售,集中整合优势资源做成了稻谷种植、生产、销售一条龙产业,并针对大城市家庭人口消费状况,走精品化、小包装化道路,生产的罐装、真空装富硒米非常走俏,已销往上海、广州、南京、西安等几十个大城市,甚至韩国、香港、澳门等地。今年他们又在五里工业园区租赁房屋增加生产线,不断扩大规模,像他们这样的米厂在安康各县还有十几家,市场前景看好。听了厂长的介绍,我的心里非常舒坦,瞬间感觉陕南安康的大米有了新的梦想与希望。
在回家的路上,一阵稻香飘来,我感觉这稻香已经飘出了陕南,飘向了全国,飘到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