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都是那一轮月亮。
只要在月亮底下,在月亮能照见的地方,这世界上也许就没有他乡与故乡。从原始游离部落,再逐渐形成定居;由部落之分再到部落之争,后又壮大形成国与国之别;国之开始则有管辖之范围,再到行政区划等等。其间由于商贸运作、开疆封域、战争爆发、躲灾避难等等原因,大量人口流动迁徙,就有了客家与移民之词。延至如今把在别处工作或外出打工的地方,都说成了他乡,出生地的家乡就自然说成了故乡。
有了故乡和他乡的区别,人们的思维就有了环境定势——家乡就是故乡,家乡以外都是他乡。如今许多去外地工作或外地谋生的,一去好几年没回家,有的已经安家立业了。由于家乡发展快、变化大,不经意这家乡中的故土、故园、故旧亲人就变得陌生了。然而心灵上对故乡那深情的羁绊依然如故。尤其到了中秋月圆之际,身在他乡时,那故乡的美,故乡的情,故乡的月,竟然像被发酵了一般,魂牵梦绕,难舍难分。但回到了故乡却没有了落脚点,也似乎没有了亲朋可团聚,使人失去了归属感。记忆中的景色和人事都变了,只有乡音依旧,却没有了停留的理由。他乡已成了故乡,而故乡却变成了他乡,这便是回不去的乡愁。
中秋之月,乡愁之时。门前的小河、屋后的竹林、房顶的炊烟,大叔的笑容、乡姑的歌声,还有母亲的唠叨,父亲的责骂,爷爷的旱烟袋,奶奶的米花糖,还有那枫树垭、石板桥……那些很不在意的一花一草,小猫小狗,上坎下屋,猪圈牛棚,都是挥不去的记忆、刻骨铭心的惆怅。再看看“舌尖上的中国”,是让人感知到每一个地方的乡愁的味道,这种解胃的、食化于每一个人味觉的乡愁,更是记忆犹新。
中秋月,挂天上,实际是挂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中秋赏月,是人间对月亮的敬爱,是人们真情的表露;中秋颂月,那是人间借月抒情,是人们心存牵挂。因而,每个人心里的中秋都不一样,每个人眼里的明月也有所不同。人们都说中秋是最诗情画意的节日,所以,有人欣慰,有人惆帐,有人欢乐,有人孤苦,有人思亲,有人悲悯,可那孤悬中天的明月,不管你心上的月怎样,她总会圆得让你无可挑剔,甚至湿润你的双眼。中秋月就是母亲递来的一块又甜又香的月饼,让人分享;中秋月就是父亲秋收打来的一粒饱满的稻谷,让人储藏;中秋月就是老师传授的一阕完美的古词,让人诵唱;中秋月就是故乡呈现的一道完美的风景,让人珍惜梦想!中秋月的记忆,都是在每一次最美的月光下,在生命的底色上烙印下的一个永不褪色的痕迹。
记得我花甲之岁的前年,中秋节写了一首《故乡月,挂心头》的诗:又到了/ 谷黄时候/ 南望 一轮圆月/ 挂在故乡窗口/ 院边 桂花飘香/ 房后 银杏挤满枝头/ 老人 磕响旱烟袋/ 一只猫 追逐一条狗/ 门前渭子溪/ 月光晃动乡愁/ 梦中升圆月/ 故乡挂心头。今年读来仍然新鲜,没有褪去半点颜色。故乡的亲人们,年老的要落叶归根,年轻人急着要走向远方,人有人的目标,各有各的方向。现实就那样“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何谓故乡与他乡,我看月亮能照着的地方,人能安身定心之处便都是故乡吧。
■ 陈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