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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展诗意的空间——安康年轻女性诗人诗歌评介
2017-11-16  来源:本站原创

拓展诗意的空间
——安康年轻女性诗人诗歌评介
 
 

  二十一世的今天,安康女性诗人群体,已经成为安康文坛一道靓丽的风景。虽然就整体性而言,目前她们还显得相对单薄和弱小,尚无法与安康男性诗人群体并驾齐驱、平分秋色。但就诗歌的质量而言,女性诗歌毫不逊色于男性,她们跨出了地域,触角伸向全国,创作出了数量不菲的上乘之作,为打造诗意安康,涂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里选出五位具有代表性的年轻女性诗人——王秀梅、李爱霞、石晓红、王绪珍、张妍,并对她们的作品进行分析和解读,目的是推动安康女性诗歌进一步走向繁荣,迈上更高的台阶。pty安康新闻网

  王秀梅(笔名胭脂小马)是一个比较活跃的诗人。她的诗清雅而又冷寂,诗人仿佛处在另一个时空之中,或者说她为自己构筑了一个与当下环境相隔膜的精神之所。王秀梅的诗总让我想到一个画面:精致的阁楼,扑朔迷离的红烛,娥眉淡扫的佳人。当然还有素手扣琴的声音……清雅和冷寂,构成了王秀梅诗歌的总体格调,她常常被古韵锁在了阁楼里,她耳畔飘过的是鸣啭的笛韵、是佩环的叮当、是关关雎鸠的诵读,也许每一句平仄都会让她心跳,她的领悟显然要高于任何对古诗的热爱,她是把情种在了古诗里,然后用现实发酵,最后生发成自己的血肉……因而,她的诗中常有古人的影子,而更多的时候,她将自己也置身于古诗的情境之中,且悄然演绎过往的岁月,让一段情、一份爱,在浑圆的月光下洒满温馨:“骑上我的皎皎白驹/诗经,我来了/当那马蹄叩着山野、流云、溪水/每一阵马蹄都激烈,悲壮/都诉说着满坡装不完的心事/吹着旷野的微风/徽菜摇曳/溅起的雾岚,卷耳丛中的女子/鼓瑟吹笙的琴音/耳脉袅绕的余音/在诗经的山谷/唱响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骑着皎皎白驹穿越诗经的国度》《星星诗刊》2016年第3期)”美好的期许,让爱情得到了很好的阐发,而诗经中的况味依然弥香,一种现实的感觉在古诗中娇娆明丽,爱从古诗的一端被无限地拉长了,而蕴藉的诗意借土而发,芬芳了别样的娇艳……pty安康新闻网

  王秀梅的诗剔透、明润,但没有我们期待的温度。诗人用心擦拭着自己的句子,自我呵护,宛如一件玉器,只接受绸缎和丝巾的包裹,拒绝烟火的熏染,拒绝天空下的尘埃,它被诗人呈放在雕花的托盘里,透出一种自足的雅致。王秀梅显然满足于这种心灵的自我安放,她的现实穿越,似乎让她找到了一种情感的归宿,精神阁楼为她提供了所需的给养,她游弋在诗经、唐诗、宋词之中,与古人相知相识,她传递他们的声音,甚至扮演着一个又一个的主角和配角,然而,现实的喜悦与忧愁,却抹不去她的齿印:“我不在薄雾浓云这样的天气里打破沉默/只想以纸背的墨痕/从玉枕,一盏酒,东篱,暗香/西风,珠帘,菊花里/化解你那千古的愁事和千年的瘦影。(《醉花阴》《星星诗刊》2016年第3期)”这是对诗意的李清照的诠释,亦是对词人坎坷经历的一种怜惜,它注入了诗人自己的感触和觉识。王秀梅一直不自觉地追求古典诗歌的意蕴之美,也许这样的追求并非刻意,但沉迷于古典诗词之中,她完全被一种魅力所绑缚。因此,她的审美意象总有古人的意趣和倒影:“你眼神清澈,正在镂空窗下种花/是并蒂双生的/在昼与夜肝胆相照的光线里/我和你眉目相对/我们可以在天边醒来,在地脚线上沉睡/围红泥火炉幽谷终老/左手花雕/右手素描/把下弦月画成上弦月把日子过的慢/如迎接大地诞生般虔诚地织布/绣花,锄地,剥豆/敝开柴门谈论我们的前朝。(《从我的体内,种出花朵》选入2015年人民日报海外版欧洲版)”现实中的“我”依然不经意中回到了古典,那种意绪是苍然的,它不是眼前的图像,而是诗人心中的幻影,与现实无法叠合,但它符合此时此刻诗意的绵延……pty安康新闻网

  王秀梅的诗,情感冷艳浓稠,宣泄有时缺少理性的节制。由于对古典诗词的沉迷,消解了诗人对现实的敏锐发现,诗的意境缺少升华和扩展,感觉一直处在自说自话之中,因此,它的思绪的色块是单一的。pty安康新闻网

  李爱霞(笔名苦李子)的诗恰恰和王秀梅形成了一种主观上的对峙:一个直面世相发现感动,一个深锁阁楼打造精致。李爱霞的诗散发着一种热烈粗朴的韵致,它不是柔情慢板式的吟唱,那种形而上的内心抒怀,在她的诗中显得细微而又渺远。李爱霞似乎不太安分,她的眼睛时刻保持着一种探寻世事的警觉,她不刻意去营造诗歌的意象,发现和触动,一旦启动情感,意象便会出现——那是一个饱满而真实的世相倒影。“一首诗里有诗人的灵与肉,切开诗的肌肤,诗人肯定会感到痛。(段建军、李伟《新编写作思维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第201页)”我以为让诗人产生痛的感觉,是文字之外的东西,即先有现实体验的痛,才有文字之中的痛。诗的立体感乃至诗的内在张力,应该看一首诗灵与肉结合的力量。“六十五岁的张老三/从脚手架上/鸟一样/俯冲入地/灰头土脸的他/被鲜花簇拥/张老三大概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鲜花。(《张老三》《诗刊》2009年,第2期)”这个图景有着强烈的动感,而“鲜花”构成的意象,形成了一种色彩的冲击,此时,生命的悲怆十分抢眼,让人瞬间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酸涩。“鲜花”代替了血腥、死亡,但它比血腥和死亡更接近诗意的效果,换句话说,它直击生命存在的价值:一个生命萎谢了,犹如一朵“鲜花”,它从绽放到结束,也许就是一刹那……李爱霞善于从小处着笔,善于通过细小的生命存在,来揭示一个比较大的主题。组诗《汉水三千》,完全抛开了一切宏大的描述,她把笔触伸向汉江的体内,写鳗鲡、虎鱼、梅花鱼、红尾鱼、黄沙鳅等,写它们鲜活、灵动的生命存在,这些水族的生命构成, 它们的繁盛与兴旺,不正折射出了汉江自然壮阔的形态?也许它们只是一缕波光、一泓艳影,但这些细小微弱的生命恰是汉江的神经和心跳:“汉江,突然/活泼起来灵动起来/这片养尊处优的水域/走着走着,也哗哗/笑出声来。(《汉江三千﹒鳗鲡》《四川诗歌》2017年2月)”通过对这些细微的生命的展示,一个生态的汉江、纯美的汉江、诗意的汉江,被我们的意识拼接,渐渐融进我们的想象……pty安康新闻网

  李爱霞的诗中有着一种可贵的生活热度,仅就这一点而论,她的诗歌升华的空间很大。面对生活诗人表现的不是漠然,她往往能提炼出自己的主观感觉。而这样的感觉绝非无根之木,它有情感生发的土壤。“众多斑斓里,伴着沉默或喧哗/声势浩大的秋叶,一片片,一队队/一层层飞舞着,荡漾着/就要和天空对接/苍茫,神秘,辽远的秦岭/华南虎,有或者没有/已无关紧要。(《雨天:荡漾》《延河》2012年12期)”写欢快的行程,写车窗外的景致,其实就是写秦岭的奇伟与深厚。天地万物的和谐,最终是人与人的和谐,有爱就有温暖,有爱自然之美才会走进我们的眼眸……pty安康新闻网

  李爱霞的诗太过直白和显露,有时过多暴露了隐逸的部分,由此弱化了诗的内在蕴藉,消解了含蓄。语言有粗硬之感,阅读中容易产生口感上的干涩,句子缺乏圆润的打磨。pty安康新闻网

  石晓红的诗透着语言的亲和,她娓娓讲述自己的心事,她有时喟叹、惆怅,有时又像一个智者,但更多的时候,她把堆积的落寞,释放在语言的表面,让它构成一种迷蒙的色彩。读石晓红的诗,我感到愉悦和轻松,这或许是找到了一种与诗人对话的语境,一种能触动神经的力量。把诗当做心灵的独白,这需要勇气,独白就是一种无私的袒露,它少了粉饰、虚幻,乃至华丽的包裹。语言是被情感唤出来的,因而,这样的句子,在它构成众多意象的时候,它是自然的生成,它能摇曳出照亮心灵的烛火。我感觉石晓红追求的就是这种“摇曳”的效果。“秋天以后,一切都要慢慢地放下/放下,就不要再拿起/比如仇恨,比如爱意// 这些都得统统放下/放下所有的怨念和贪婪/去听花落的声音/去看鸟飞的轨道和痕迹//看荷塘在月色中沉寂/看一朵花卷着一世的桀骜和清白/看秋高气爽/看,秋风乍起。(《立秋以后》pty安康新闻网

  《西安晚报》2017年9月30)”看似很普通的句子,但却闪烁着生活的哲理,“放下”其实就是腾空内心的负担,这些负担有时是我们自己强加的,有时来自外界的诱惑,“放下”了,不是失去,而是一种最大的获取……诗歌《沉默的石头》揭示的是一种世相,一种沉默中的坚硬,一种卑微中凸显的品质:“被踩在脚下,它是一块石头/砌进墙里,它还是一块石头/它经年用冷峻的表情/和锋芒敲打着世俗的骨头。(《西安晚报》2017年9月30)”坚硬在茫茫世俗中,是稀有的,它或许就是一种骨力。这种骨力,能敲出金属的声音,因为坚硬,它常会被人忘却、遗弃,但只有它才能撑起人格的重量。石晓红的诗中,有着一种抹不去的惆怅与落寞,但这是萦绕在句子表面的东西,而生命“摇曳”的烛火,却依然在诗中闪烁:“为此,我决定后半生/要慢下脚步走路/边走边看沿途的美丽和丑陋/我要永远走在人的身后/边走边褪去身上的硬壳和锋芒/我要把自己变成暗光/渐渐走成夕阳/慢下来,一定要慢下来/直到走成软体/走成蜗牛。(《后半生,我要慢慢地走》2017年5月22日陕西诗歌——陕西诗人作品大展)”这是一种真性情的独白,它的可贵之处,是诗人对生命的认知。这不是一种颓废,确切地说,是她看到了超越物质的存在,生命的概念不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是在活下去的这段并不漫长的时段中,你收获了什么。人生的风光不只是看看,还要用心去体味、去咂摸,继而引发一种禅性,让生命回归空灵……pty安康新闻网

  石晓红的诗跳跃的幅度不大,缺乏弹性和张力,她还要强化对修辞效果的锤炼。pty安康新闻网

  王绪珍(笔名诩真)的诗与石晓红有着某些相同和相似的地方,她们都注重内心的表达,注重在孤独的沉潜中,催生一种理性的思考。然而,王绪珍的独白,不仅仅在于内心,她更多的时候,是走出来,放大情感的广角,着情于一景、一物,诉说自己的所思、所感、所痛。她的灵性为她的诗歌语言,找到了一种倾诉的可能,一种寓言式的哲理表达:“放心吧,我会做一个称职的/‘牧黑人’,用我生命的绿洲放牧黑暗/不让它在人间游荡/世界会因我的放牧而一片光明。(《放牧黑暗》《诗选刊》2009年5期下半月)”在这里,黑暗成了一个可感可触的生命体,它本质的虚幻被放牧者定制,游散状被智者聚合,它被锁上了链子。诗人的想象是新奇的,而价值意义并不在于一个新的形象的构成,“诗人用想象去捕捉和创造新想象,目的还是为了主体人的生命情感,诗中的想象,始终是人的生命情感的象征。(段建军、李伟《新编写作思维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第217页)”黑暗是光明的反面,放牧黑暗,生命的白天就会延长、久远、永恒,世间的暗角、阴冷、潮湿,也将不复存在……诗人写出了一种道义和责任,一种胸怀和担当。王绪珍的诗歌语言,有和暖的气息散发,它不故作姿态,更不顾影自怜,它总是顺着情感的线路走,自己感动着自己,也感动着别人:“添薪的人/走进另一间房/那火/兀自燃着/隔墙之暖/不需要伸手去取/其实,我要的不多——牵挂的人/在牵挂/在微笑。(《我要的不多》《诗选刊》2009年5期下半月)”这不是在表达生活之外的奢求,而是勾画一种心灵的暖意。也许,它很微末、很纤细,但它是生活中的温婉。华贵与璀璨中你找不到,喧嚣与热烈中你也找不到,它或许就隐藏于氤氲的灯光下,就着脉脉的温情,冉冉升起于我们守望的双眸……pty安康新闻网

  王绪珍诗中的和暖之气有时又不乏悲悯的情调,但她不凸显灰色,诗中有一种隐性的自我拷问,这是灵魂里的灯盏,它照亮了文字延伸不到的角落。“死亡是时间这根鞭子上的刺/时刻都在抽打着芸芸众生/恍惚间,一只蝴蝶替我挨过一鞭/作为幸存者,我轻易就/从苦难的夹缝里抽出了爱的引线。(《一只蝴蝶在过马路》《安康日报》2013年8月15日)”这是写生命的,蝴蝶是一种喻指。生命在大千世界中它是弱小的,生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劲拔、巍峨,它在世相中并不强大,它很容易被摧折、挤压,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撞伤甚至毁灭。呵护生命的同时,其实也是安妥我们的内心,因为良知才是最强大的。王绪珍诗中的和暖之气,来自于情感的自我收放,它不肆掠,亦不漫漶,她气定神闲地体验生活中的味道,生活与诗互为表里、互为映照,于是,美与爱,在凸显的文字中渐渐活色生香……pty安康新闻网

  王绪珍的诗还有待于强化节奏感,要避免形式化对气韵的伤害。语言的局促,有时出现针脚的粗放……pty安康新闻网

  张妍的诗歌属于另类,它让我诧然一惊,如果说以上四位诗人尚有一种思维的线路可循,但在张妍这里,我却茫然了,无法辨认方向。她的诗近似于一种呓语,就像一幅印象画,反叛了东方笔墨所秉承的传统逻辑,她涂抹自己的意象,色彩混沌,但她绝没有肢解自己感觉,她的体味透出一种少有的鲜亮。一口气读完几十首诗,于我是第一次,而产生一种感觉上的恍惚,似乎也是第一次。我说到她诗歌的色彩的混沌,这并非贬义,面对张妍的诗,突然产生判断上的惶惑,她的另类,是她的诗歌修辞完全是随意和任性的,而这恰恰使她诗歌中纯美的意绪,得到了全方位的释放……张妍发表的作品不多,但作品发表的多少,不是衡量诗歌质量的标尺。张妍的诗是一块璞玉,它的美在于纯净和天然,在于温润浑朴的资质。也许她的诗中有着明显的现代主义的影子,这无关紧要,关键是她投放在诗中的情感,不是梦游者的疯话。我前面曾提到“呓语”一词,这是初始的感觉,慢慢体味,那些“呓语”是可以澄清的。“你怀抱着太阳之城归来/把日子养得青藤葱茏/母语一样清澈见底/明亮的阳光洒在碧草上风生水起/天空与秋水交织/如同参加一次心灵早朝/用小草写日记/玫瑰兀自开放/你听,它们有着流动的欢响/人们在最接近内心活着的时候/内外都不会拥挤/也最接近上帝(《合适的词语只能写给合适的人》)”这是内心的感触,它的恬淡在于语言之外,但没有锁定的目标,这也是一种独白,孤独地诉说,那个虚幻的倾听者,依然是她自己。诗是无法寻求答案的,如果有答案,那绝对是失败之作。“稻子垂下的姿态暖而细致/秋天有着让人满意的模样/忽然想到一句话:‘请不要出卖我的粮仓’/这沉甸甸的金黄足够养活我的冬天/接下来的时光里/秋声安详(《接下来的日子里,秋声安详》)”这是属于个人的秋天,收获中的自足,让肉体慵懒,而精神异常活跃。此时,一个人的内心是充溢的,它不只是储存了超越丰收的安详,其实还有一份宛如秋水一样的明净与感动……pty安康新闻网

  张妍的诗需要克服臃肿和冗长,有些诗需要“瘦身”,只有“瘦身”才能保持“曲美”的身段。语言的表达上,要力求精炼、精致,修辞上要遵循语言本身的逻辑,不要肆意扭曲语言。pty安康新闻网

  五位女性诗人的诗歌作品,各有特点和特色,艺术上正在趋于成熟,但与中国当下一线诗人相比,距离还很远。这个差距需要时间和经历来弥补,但尤为重要的是,我们的女性诗人要永葆一颗不变的诗心。在这个文化多元的时代,我们一定要克服保守和封闭,打开意识的闸门,解绑自己的思维,通过学习与领悟,培育自己的艺术涵养;通过与生活的接触,挖掘和发现真善美。“在广阔的社会历史和社会现实之外,我们细小甚至卑微的日常生活,实际上是一个无比深邃和丰富的世界,更有它的尊严。”(何言宏:《二十世纪以来的中国诗歌》《诗刊创刊60周年文论选(下)》)诗不是天上的云彩,她是地上生长的花朵,只要我们细心观察,勤于耕耘和浇灌,一切绚烂和丰美都会进入我们的视野,投入我们的怀抱!   ■ 叶松铖pty安康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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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李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