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志林
尽管《汉书》和《史记》都详细记录大汉王朝的建立和兴衰历程,没有哪一部史书有过关于刘邦在宁陕的记载,但并不等于刘邦与宁陕无缘,草莽英雄刘邦曾经率军两次到过宁陕,一次是路过,一次是专程。
众所周知,刘邦第一次闻名华夏是秦二世二年三月,在家乡江苏沛县起兵反秦,早在一年前,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发动起义仅仅维持了六个月就惨遭镇压,二人先后遇害,但他们的举动却点燃了反秦的熊熊火焰,残存的六国贵族纷纷起兵响应。实力最强的反秦武装项梁兵败被杀,羽翼未丰的赵国在巨鹿被围,仅有三千余人的刘邦迎来了人生的一次最大机遇,奉楚怀王之命西进灭秦,他的日后劲敌项羽在宋义的带领下北上解巨鹿之围。
公元前206年四月,刘邦带领三千余人,在谋士郦食其的帮助下智取陈留,约降南阳,得到大量的粮草器械,兵力扩充至万人,夜袭武关,正式进入陕西境内。此时有两条路可以打进咸阳,一条走褒斜道,由汉中过略阳到达宝鸡陈仓,进入关中,这条栈道虽然便捷,但一直有重兵把手,易守难攻;另一条从汉中翻越秦岭,路途艰险,只有少量栈道,大部分要穿越茫茫林海,秦军却防守薄弱。
刘邦分析敌我形势,决定翻越秦岭,同年七月,刘邦率军由南郑、洋县正式进入宁陕,打算从秦岭的子午栈道,夺取咸阳,完成“先入关中者王之”的夙愿。刘邦听取张良的分析,秦军实力尚强,不宜决战。刘邦大军从宁陕的老城翻越腰竹沟(腰竹关),穿过古桑墩,驻扎在今天的江口、广货街沿线。
这个江南汉子第一次见到秦岭,惊叹不已,这个被历代王朝作为天然屏障的地方,高高隆起的山脉巍峨雄浑,四处悬崖峭壁,群山连绵起伏,峰、梁、岭、壑,形态各异,云雾缭绕,深邃静谧,是鬼斧神工的锻造,还是浑然天成自然之功,从未有过的壮美映入怀中,让他似乎流连忘返,但再幽美的景色也无法阻挡兼并天下的雄心壮志。宁陕驻扎的一个月里,他命人修葺破损的栈道,加固腰竹关,让这条栈道又一次恢复了生机。九月中旬,他匆匆离开宁陕地界,刘邦在张良的建议下,贿赂麻痹峣关守将,出其不意的进攻峣关,取得大胜,此时距咸阳仅有一步之遥。
在樊哙、张良的劝说下,刘邦退出咸阳宫,还居霸上,发生后来鸿门宴的故事。项羽进入关中,杀死秦王子婴,大封诸侯王,火烧阿房宫,返回彭城;刘邦示弱,屈封为汉王。此刻刘邦退往汉中有两条路,一是走褒斜道,二是由峣关进入陕南绕到汉中,他听取谋士建议,让张良带领大部队走褒斜道,自己和心腹将领从峣关出发,翻越秦岭,沿子午栈道,穿过古桑墩,腰竹沟,绕到今天宁陕的绿烟沟,在龙王镇进行短暂停留。
在苍茫的夜色里,群山在月光里岿然不动,满天星斗密密麻麻,刘邦独自举目深思,脚边这刚刚修整的栈道是烧是留呢?第二天他毅然下命烧毁沿途栈道。如今太山庙的火镰砭被焚毁的栈道遗迹就是刘邦所为,可能其目的是为了麻痹项羽,自己不会染指关中。刘邦率部离开宁陕,前往石泉迎丰,通过汉江穿插到紫阳的汉王镇,此行最终目的地是安康(金州)。
刘邦为何要绕道前往金州,因为当地早在先秦时候河道里盛产沙金,他想趁天下未定,夺取黄金作为军饷,为日后的再夺关中打下基础。载着满船的黄金,刘邦匆匆来到汉中。汉二年十月,在萧何的推荐下,刘邦重用韩信,上演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历史传奇。
如今,宁陕古栈道早在那场大火中灰飞烟灭,时光如同流水悄然逝去,崖壁上的栈道孔洞遗迹布满青苔,石阶也在落叶的掩埋下显得老态龙钟,葱葱郁郁的丛林仿佛阻挡了历史脚步,在大汉王朝的盛世之下,弹丸之地宁陕被迅速遗忘,昔日铜铃叮当车来人往的栈道就此没落。再次面临栈道遗迹,早已不见汉王的身影,只觉岁月远去,凄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