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韦慰
不是学者,却得到了众多学者的尊重和认同;不是专家,可许多业内的专家却把肯定和赞誉送给了他。一个半路出家的教书人,何以如此?因为,他发现了一条沉寂了五千多年的古盐道所承载的历史和文化,进而将这种历史和文化所凝结的精髓——那种伟大的民族精神刻进了今人记忆的丰碑!
但凡执着于信念的人,都是有情结的。执着于伟大的祖国,执着于心爱的人,执着于热衷的事业,付出一生,倾其所能,无怨无悔,信念就有了生命。邹卫鹏就是这样一个人。
邹卫鹏的盐道情结始于2008年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那时,作为镇坪县文物管理所的所长,他陪同普查队一起走进了古盐道,从此,这条神秘的古道就走进了他的眼中,留在了他的心里,镇坪古盐道便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
千年古道,蜿蜒在陕西最南端的镇坪县,继而覆盖了整个秦巴大地。这一夏商时期开通的贸易大通道,是陕、鄂、渝数千万人的生命线,是今天的学者们所共识的“南方的丝绸之路”。它闪烁着耀眼的历史光芒,即便到了今天,也仍熠熠生辉。历史的长河滚滚流淌,五千多年来,背盐人那百折不饶,勇敢顽强,身负盐巴在盐道上前行的情景仿佛浮现在我们眼前。他们那种挑战自然,挑战生命极限的精神,体现着人类生命的张力,成为今天民族精神的钙质!青山巍巍,盐道漫漫,先民们用他们的铁肩和草鞋踏出了这一生命之道,而他们在这一座座莽莽大山中用双手开山劈石打通这条盐运之路的故事也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五千多年来,这些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盐背子们所具有的一路血汗、一直向前的拼搏精神,面对苦难,自强不息的奋斗意志是令后世景仰的。这就是盐道精神,这种精神深深刺激着邹卫鹏的灵魂,也沸腾着他的热血。
历史的遗迹,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遐想和沉思,镇坪古盐道亦是如此。从虞夏之时到现在,多少人为之骄傲也为之感慨。每每看到这条古道,就会让我们进入历史的远景,或繁华,或沧桑,如潮的思绪就会将一个民族前行的画卷徐徐展现在眼前。其蕴含的社会价值、文化价值、文物价值、精神价值,都是地方文化不可或缺的基础,更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古盐道有太多的内容等着去挖掘、去探索、去发现。正是这许许多多的已知和未知吸引了邹卫鹏,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古盐道的昨天、今天和明天,他魂牵梦绕的都是古盐道,谈起古盐道,让他不胜感慨:沧桑盐道五千年,揽尽世间云与烟。敢问红尘风和雨,老夫杖藜向巴山。
盐道的情结,使邹卫鹏两次徒步通走了古盐道。至今他记得着双脚血泡,花钱租车送他一程,却因双脚稀泥衣衫不整而遭拒的故事,车主说了,因为那是桑塔纳,不搭载他这种衣衫褴褛的乞丐。随他一同参与调查的队员们也不会忘记,跑完十公里之间所有商店,七袋方便面十几人分吃的情景。
了解越多越深,他的盐道情结就越牢。十年来,他没有停止过对盐道的探访,除了那些文物,他熟悉了盐道上的一坑一石、一草一木,甚至连每一处槽道,每一块石头上面的印记他都一清二楚。省文物局、省电视台、市电视台等单位来镇坪做盐道专题,他都是向导兼解说。虽然他已经去过很多次了,但只要一踏上古盐道,他还是那样兴奋,神采飞扬的脸上写满了对盐道文化的热爱。从虞夏到巫咸古国,从秦巴楚庸的夺盐之战到盐场的“万灶盐烟”,从盐场古镇的陕西街到“利通秦楚,泽被汉唐”盐运史实,他都能滔滔不绝的娓娓道来。盐道历史、盐道文化、盐道故事、盐道歌曲、盐夫、盐泉几乎完全融进了他的大脑。《诗经》《华阳国志》《山海经·大荒西经》《舆地广记·图经》《天工开物》《大宁方志》等典籍中关于盐的部分他都熟记于心、倒背如流。有一次开一个文学座谈会,他一个人讲了两个多小时的古盐道,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忘记了吃饭时间。大家很佩服他的博学和超强的记忆,打趣说邹馆长脑袋长得不大但是内存却很大,相当于一个盐道知识资料库。
从发现到迷恋,此后他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开始了他这半生对盐业史卓有成效的研究和耕耘。2010年,他开始筹划编撰一部镇坪古盐道史,呕心沥血,前后耗时3年,编写完成了镇坪历史上第一部古盐道盐业史《镇坪古盐道——穿越历史的生命线》。这部书中,包含镇坪古盐道153公里的100多段的具体位置、长短、特征简介,60多个具体名称,149幅精美图片,共计10余万字。也是目前最全面、最权威的镇坪盐业史工具书。近年他探索不止,笔耕不辍,又出版有《咸脉》《镇坪古盐道考察报告》专著两部。在镇坪古盐道研究中,他提出的许多独到而精辟的学术论断及观点,得到了省内外专家学者的认同和肯定。特别是“大宁盐场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产盐区”“镇坪古盐道是中国的第一条盐运大动脉”“盐夫,是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代商人”,这些在中国盐业考古领域至今尚无人提出的论断他却大胆的提出了,许多资深专家提出异议,自贡盐厂来一组人员与之辩论,他都以大量的文献记载让他们信服了。
为了盐道事业他牺牲了很多,付出了很多,时间和金钱他从不计较,领导和同志们都夸奖他、赞美他,而他只淡淡地说:“做人就要做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的人,即使为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奉献生命也义无反顾,无怨无悔。”这一切都源于他的工作责任感以及对盐道文化的热爱。因为喜欢,所以用心;因为用心,所以深情;因为深情,所以无悔。他希望用盐夫们那种抗争苦难,勇敢顽强的精神,那种贯注灵魂的精神骨力来补充当今年轻人身上的钙质,传播正能量。
邹卫鹏的坚守是值得的。镇坪古盐道以其特有的历史文化和社会价值被列入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二十七个古遗址之一,成为继大运河后我国第二条线型文物保护单位。在省市文物部门和镇坪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下,以古盐道为轴心的文化产业发展列入省政府十三五规划之中。著名作家李春平历时几年以镇坪古盐道的盐背子故事为原型创作了两部长篇小说《盐道》《盐味》,盐道系列三部曲的第三部也用不了多久将与读者见面。盐道故事、盐道文化从镇坪走向了全国。
邹卫鹏是镇坪古盐道的探索者、发现者,更是保护者,他说盐道是镇坪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可全面而持续发展的物质财富。他期盼着盐道的未来,更期盼着盐道能为山城镇坪带来巨大而持久的社会经济效益。他希望盐道所蕴含的社会价值、文化价值、文物价值、精神价值,都能在新时代开花结果,为当地文化创意、旅游产业带来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