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 西
荞麦这一向都有点不对劲,兴奋过度,得了多动症一样的。本来是想拿苍蝇拍子把它赶到沙发底下去的,想想好歹在过年,凡事图个吉利,对一条狗也不能苛求太多。最重要的,2006年是狗年,我得给它留点面子。
荞麦的狗鼻子很灵,敏锐地嗅到了新年的味道。它没事就跑到阳台上去,对着窗外的一大串香肠咽唾沫。我因此发现荞麦还是一条虚伪的狗,只要看到我也往阳台这边来,它就装着仰望天空,很有道德很有信仰的样子。对面楼里六层的住户不知道是不是出去过年了,一个硕大的猪蹄挂在阳台上,招得一大群鸟整天叽叽喳喳地来聚餐。不管身在何处,只要听到鸟叫,荞麦撒腿就往阳台上跑。看着一大群鸟吃得那么过瘾,荞麦很生气,隔着三十米的距离一通狂吠。没有一只鸟注意荞麦,荞麦极度失落,对自己存在的价值似乎也产生了怀疑,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踱回客厅,静静地趴下。
荞麦不再关心阳台上的香肠和对面的猪蹄了。这说明荞麦到底还是一只理智的狗,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强求。但面对茶几上花花绿绿的糖果,荞麦逐渐变得感性起来。经过两个多月的茁壮成长,荞麦站起来刚好能够把两只前爪搭在茶几上。糖就在眼前,这么多,这么诱人。可惜荞麦是一只腊肠狗,身子够长,腿够短。荞麦伸出前爪去抓,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荞麦的愤怒和懊丧是显而易见的,可怜啊,喉咙里咕噜咕噜不知响了多少遍了,糖为什么还离那么远?
最终荞麦还是吃到了糖,而且不止一颗。所有的人都不忍心再看荞麦期待的眼神了,决心让它也欢欢喜喜过回年。就在这一天,荞麦吃了15颗种类不一的糖,3块巧克力。真是应了得到就意味着失去这句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地上发现了两堆荞麦的呕吐物。再喂它吃糖,荞麦不看糖,看人,眼神里的沧桑与疲惫,让我猛然发现自己心情愉快原来是多么地不人道。
荞麦再也不肯吃糖了,可芦柑和柚子对它还是有不可名状的吸引力。怕再泛酸,只给它吃了芦柑籽,荞麦显然不满意,它想象不出来这个圆圆的还可以分成一瓣一瓣的东西会有多么的好吃。狗也应该跟着过年,就给它吃芦柑好了。吃了半个芦柑,荞麦到下午就有了反应。这次来得很突然,本来跑着玩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动了,肚子里“咕咕”两声响,一团浅黄色的东西从荞麦嘴里飞了出来。可怜的荞麦,它又吐了。这次吐得还很有水平,直接灌到了一个大插线板的几个小孔里,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呕吐显然并不好受,荞麦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敢随随便便乱吃东西。天气很冷,荞麦不能出去玩,只好乖乖地呆在家里烤火。荞麦烤火取暖的技术还不错,两只前爪放在炉子边上,把嘴和鼻子烤得热气直冒。可惜到底是条狗,一得意忘形,荞麦的爪子就伸到了炉子里。伴随着一声惨叫,电跳闸了,这是荞麦第二次使得电线短路。还好炉子开得小,荞麦在沙发底下沉默了不到10分钟,就出来活蹦乱跳了。
因为胡吃海塞,新年期间荞麦的体重增加了不少。它更加优雅了,开始走八字步。有时候想想,作为一条狗,比起我在这7天里的穷极无聊来,荞麦过的似乎还是一个有意义的新年。